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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沒有,當年在下奚,毛翎那回,不就是世子來頹山關打的呢?只不過我尋姜郡守去了,別的時候都是毛翎去上樑。」楊立信擇著菜,不滿得很,這菜心可是一點兒也不嫩。
「毛翎凶呢,當時讓毛翎來照顧唐次輔,我都不知道執安怎麼想的。」趙啟騖說,「我營里的都說毛翎煞氣太重。」
「世子這就不知了,毛翎就是太硬,唐次輔心又軟。主子還不是想讓毛翎悲憫一些,好學一些,讓毛翎知道,刀槍之外還有辦法,是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大敗彼方的法子。唐次輔重情義,又總委屈自己個兒,還帶點兒矯情在裡頭,毛翎能給唐次輔都銼平了。」楊立信說道。
「喲呵,楊叔現下厲害了,能算半個先生了,談起用人之道見地非常啊。」趙啟騖笑著說。
「可不是我悟出來的,我哪有那腦子,海先生講的。」楊立信切著菜,這會兒熱油滾燙,嘩啦一聲菜入鍋斷生香味撲鼻。
「那楊叔當年,怎麼打動的海先生?我看著海先生比執安還難相與,郃都都說海先生姿態高雅,謫仙下凡。」趙啟騖這會兒最愛聽這些,可比話本子有趣多了。
「嗐,」楊叔還挺高個大個兒,這會兒卻笑意滿臉還羞臊起來了。
「若海先生不遭罪,我這輩子也夠不到他。你要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這郃都的爛事兒了,但是我寧願一輩子夠不著他,讓他做那天上的月亮。」楊立信嘴角帶笑,依舊認真的翻著菜。
「做月亮可不行,還得有猴子撈啊。」趙啟騖被自己逗笑,楊立信不以為意。
「世子殿下,說誰猴呢?」海景琛本在窗外聽牆角,這會兒提著衣衫氣勢凶凶的進了廚屋。
「楊叔說海先生加了一拳頭的鹽海先生怎不說?」趙啟騖犟嘴。
「來,叫載府評評理吧,載府親下廚給世子做飯,還落一頓埋怨?」海景琛說。
「別別別,說的哪裡話啊海先生,我房裡那個我惹不起,生氣了要殺人的。」趙啟騖騷氣的一甩小辮兒,說「唉,當年世子被埋雪山,佳人提刀復仇,嘖嘖,還是世子美色誤國呀。」
海景琛此刻翻了個大白眼,逗得楊立信直樂。海景琛說「我瞧著蕭公子倒是體面人,當時給主子求的平安符可還在院裡?」
「嗷!」趙啟騖跳起,頭上吊著的鍋蓋都出悶聲的響。「那個二拐!二拐!執安都與他幹什麼了!定是他糾纏執安,好生不要臉。」
海景琛道「這些我倒是不明了,但是蕭公子當年為主子作畫,筆墨帶相思,連我們看了都無不讚嘆呢,真是巧奪天工,栩栩如生,不過現下世子殿下也是看不著了,看完估計都得感嘆蕭公子怕不是坐在主子面前畫的呢。」
楊立信的笑意壓都壓不住,那畫兒誰沒見過,畫得都不如通緝令上的,歪眼斜嘴,看著都是顱腦有恙。
趙啟騖這會兒柴也不添了,呆坐在椅上。
海景琛接著道「不過我們主子去個廟裡頭都有人等在外頭問婚事,小娘子們誰都得多瞧兩眼,景琛私心定是向著世子殿下的,但是世子殿下自己也得警醒些,世子殿下,可有主子的行市緊俏啊?」
海景琛嘆了一口氣,說「唉,還是得世子殿下自己個兒多討主子歡心才是。」
趙啟騖搖搖擺擺的從椅上起來,出了廚屋摔了一跤也不敢吱聲,直勾勾的衝著在院裡看書的向執安去了,臉色煞白的去挽住向執安的手,倚著向執安不撒手。
向執安偏頭問他「怎了?」
趙啟騖低著頭不說話,往向執安的脖頸處擠,抱緊了手臂也不撒手。
向執安撫著趙啟騖的發,說「怎了這是?」
趙啟騖說「我以後聽話。」
向執安被逗樂了,說「騖郎哪裡不聽話了?」
趙啟騖埋著腦袋,說「你不要喜歡旁的人,世子哪裡不好,你說,世子都改。」
向執安說「誰與你說什麼了?」
向執安的目光投去,窗明几淨的廚屋內,海景琛與楊立信有說有笑。
楊立信剝著豆子,說「海先生嚇著世子了。」
海景琛笑著說「誰讓他說你是猴。就該嚇嚇他。」
楊立信說「世子殿下說的也沒錯,若先生是月,我本就是那水中撈月的猴。」
海景琛正色道「你也是我的月。」
楊立信關起了一頁窗,吻住了他的月。
唐次輔這會兒被人推著滾輪椅進院,膝上的貓奴蹦跳著進了院。
「喵。」紅豆輕車熟路跳上窗台,吃了一些又回唐次輔腿上去。
這小院的荷花缸里蓮葉接碧,荷葉里有玉珠滾落。
從前栽種的樹蔭正綠,抖擻著不知道看了多少人,多少年,無盡的夏。
遠處海先生的搖椅與唐次輔的鞦韆都在微動,紅豆坐在鞦韆上玩耍,翹著屁股磨著爪子。
粥粥被提到陰涼處,這會兒黑羽鋥光發亮,淺淺前後搖晃。
楊立信端了些許菜上桌。
「來,主子的豆子,世子殿下的肘子,唐次輔的咸筍,海先生的菜心。」楊立信一頓忙活,又說「還有魚,鍋里還有雞,我去看看那鍋湯,各位慢些吃。」
向執安問道「今日怎麼這麼多菜。」
海景琛說「不知,或許今日菜色新鮮。」
唐堂鏡夾了一筷子,說「好吃。楊將軍真箇寶貝,出了院能帶兵打仗,入了院能煲一手好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