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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叔看著海景琛。以前傳說中的郃都女子都愛的海景琛。楊叔的目光看得海景琛很不舒服,他在意臉上的疤,從到了下奚腰就沒直起來過。
楊叔靠近,伸手卻捏住了海景琛的下巴,怒然說「你這疤誰幹的?」
是狂熱的擁躉,對自己心裡的大拿被人如草芥般苛待的怒氣翻湧。
「誰幹的?」
楊叔的青筋暴起。
向執安寬慰道,「啟騖尋著藥呢。」
「郭禮那閹人唄。」楊叔越發魁梧,二十五六的年紀,又在軍中歷練,留著些青渣,與之前剛從郃都出來時,完全不一樣。
他靠的是自己,一步步在軍中站穩腳跟,昂首挺胸,這使得他的肩膀都看著更厚實。「早晚給他臉上砍兩豁子。」
海景琛的肩卻越來越佝僂。
「海先生,不必介懷,若是治不好。楊某也劃拉兩道陪著你。」
楊叔鬆開了他的下巴。
楊叔給司崽虛晃了一個「彈腦蹦得兒」。
「下次不許胡鬧了,海先生可是個寶貝。」楊樹對著司崽說。
先前向執安忙的時候,都是楊叔在帶,楊叔長得大,臉又兇巴巴,司崽更聽他的話一些。
司崽跑過去倚在海景琛的懷裡,用小手摸著海景琛嘴巴的疤「海先生,司崽錯了,海先生不疼。」
「這小子。」向執安真是無話可說了。
***
督察院跟神機營都收到了確切的消息。
毛翎賣國,江滿樓卻隱而不發。
各中原由,楚流水也猜到了。
當年太子喬裝,找到楚流水,正值下奚開戰。
人往那一坐,就知道打的什麼算盤。
楚流水說「太子殿下,神機營就是天家的狗,你想做什麼,不必與我商議,太子殿下,肯定是為著郃都,為著晟朝好的,我就是個粗兵頭子,得了皇家的臉,才能坐在這個位置上。」
太子殿下正要與楚流水分析其中利弊,楚流水卻說「還要去新修的廟給天家種花木,今晚要下雨,雨一淋,那些花的跟就都爛了,活不了了。」
楚流水沒讓太子殿下對此事告知自己任何東西,但是桌上明晃晃就是軍械庫行軍路線圖。
沒幾日,下奚大敗的消息就要傳遍郃都。太子又找來。
太子殿下還沒開口。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可得幫我忙啊!這不是趕著修訂神機營名冊,我這一看,神機營的人真的太多了,但是兄弟們都是兢兢業業,沒犯過錯的。身後都有人家,貿然裁軍也不是上策,這可如何是好!」
「再說下奚,可真是可恨!我晟朝這般國力,竟落得個大敗!我晌午那會兒還聽兄弟們說,就是困在這郃都沒辦法,若是他們在下奚,白衣都要去把那瓦剌的耳朵咬下來,真是好兒郎啊!」
「太子殿下要是沒什麼要緊事,我還得去給皇上新建廟裡的魚換水,那水啊,太混了,換上一換,魚也能看清楚了。」
說著便忙不迭的往外走。
桌上,又是明晃晃的神機營名冊明細。
崔治重晚上約了與楚流水玩雙陸。
最近崔治重特別著迷玩這個。
「崔兄,你放在我營里那個寶貝疙瘩,什麼時候才領回去?日日吆喝著神機營的去吃酒,我都被熏的一身酒味,你聞聞。」
崔治重擲了個骰子。
楚流水不擲骰,做了個請的手勢。
「唉!我也沒辦法啊楚兄。你也知道,那娃娃要是動了,趙思濟不得扛著馬刀下我的腦袋,我連惹他都不敢呢。」
崔治重擲了個十。
楚流水擲了個六。
「崔兄,這你就說的過了吧,那孩子不是可得你的眼緣?好刀配好鞘,你們這一出唱的熱鬧啊。可惜了,台下坐的就我一個人,鼓掌了,你也聽不著。」
崔治重擲了個七
楚流水擲了個九。
「唉!那可不止你一人。」
繼續投擲。
「崔兄,其實我想不明白,你究竟下的是這白子,還是這黑子?」
崔治重揚了揚自己的棋子。
「楚兄,假皇帝做慣了,會想做真皇帝的。」
楚流水翻了棋盤。
「也罷。人生南北多歧路啊。」
沒出口的是你向瀟湘我向秦。
***
冰輪掛,長霧起。
丹夷發起了夜襲。
趙思濟拓的那三城,趙啟騖都那麼大了,他們還惦記著。
年年都要發起多次攻襲。
契必魯與趙思濟纏鬥了多年,兩人從少年出征在隊伍的最後方,到騎著戰馬咆哮著每一長槍都要刺進對方的胸腔。
但是來的卻不是契必魯。換了個年輕的舍力。
舍力在丹夷的意思是「最勇敢的武士。」
趙思濟大概明白了,今年的攻城為何這麼晚。
朝堂的更迭或是在斗轉星移之間,而沙場卻是燕巢於幕。
趙思濟扯著嗓子大喊「歡迎你來送死!年輕人!」
新的舍利帶著丹夷大軍兵臨城下,笨重的衝車悶聲撞著車門,趙思濟就站在這城樓的最中間,突然換了個打了十幾年的對手,我敗過你,你傷過我,卻不能一同死在這沙場上。
弓箭與投石車,火油瓶輪番上陣,趙思濟望著圓月,雲梯多次架上了城防,離自己最近的丹夷小賊被城牆上的士兵弩箭射中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