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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眼色的早早就開始往這府里送禮,劉善文一天要麼跟著厲大人去戶部校對帳目,要麼就坐在這裡受禮。
劉善文腿腳不方便,本就不想來郃都丟人現眼,但是架不住厲海寧以死相逼,最後也沒什麼法子。
唐堂鏡白日裡裝的一番雲淡風輕,調笑著說「縱無腿腳,亦可賞遍山河萬千。」晚間的淚卻只有毛翎知道。
劉善文看完唐堂鏡之後再也不敢拿腿疾說事。
二皇子從廟裡都送了禮出來,一把黃花花。
黃艷艷,綠油油的,黃花菜。
海景琛看著這被叫做忘憂草的菜花,捏緊了手腕。海景琛看著看著,嘆了一口氣,就扔遠了。
向執安看著黃花菜都涼了的好東西,氣的都要發笑。
「本他不招惹海先生,海先生也未提要如何,這般上我府里撒狗尿,他腦袋沒事吧?諒我這在郃都得講道理,甘著做個窩囊廢?我草他老祖宗。」趙啟騖說。
「後面一句不興說。」向執安說。
海景琛噗嗤一下笑出來。
向執安帶了一隊人馬,駐紮在祭德寺外頭,團團圍了,讓楊叔拎了口鍋,便與海景琛往裡走。
「二皇子,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向執安的口吻里沒帶一點真心。
「向公子,這幾個月在郃都攪合的風雲變色,懿尤仰慕之至。」二皇子的口吻里也沒有一絲真心。
「今日前來,是我家的海先生,想吃點新鮮的菜心,二皇子正好送禮來,我想著,這滿郃都,只有二皇子這頭的菜心,最為鮮美。」
「來人,摘菜,只需十根,挑這院裡最好的。」向執安坐落在這破爛的亭子裡,看著這一水兒的花黃。
楊叔撣了撣這座,嫌棄了一番又出去扛了個搖椅過來。
海景琛坐定,二皇子就直直的盯著海景琛的傷口,說「景琛怎這樣看著我?」
眾人沒有理會二皇子,十幾個人踩踏進這院子,玉堂去攔,被撅到了一邊,幾十人拿著棒槌軍鍬,將這片花海翻了個透。
楊叔挑摘了幾顆,擂了幾塊石頭,就生起火來,這黃花菜杆子不好燒,「主子,你們聊會兒,這火不好起。」
「是啊,有什麼用呢,連火都起不了,連水都燒不開,」向執安輕輕瞥了一眼,似乎真的不知道,又問了二皇子一次「有什麼用呢?」
二皇子還是那麼立著,雙手交錯在前,說「怎麼個就是要來打砸我的菜地?就因為我沒有拿得出手的禮送給向公子,向公子便要這般嗎?」
「二皇子可當真有意思,你的禮,不是早就送過了麼?很是貴重。」向執安一手支在桌面,一手擷了一朵菜花。「那日我去賭坊,你猜怎麼著?」
向執安閉著眼睛,說「可是巧了,當年二殿下派出去作踐海先生的人,還有個哥哥。我聽聞說,二皇子是想要海先生,但是覺得海先生實在太是傲慢,得調教一番才好用。」
向執安似乎再聞花香,說「啊,郃都的瓊瑩美玉,白面琛郎,二皇子,你怎麼捨得呢?」
「哦?可有證據?」二皇子依舊不動聲色。
「證據?我要什麼證據,郭禮死前,可是交代了,海先生,該死在裡頭。」向執安說「賭坊那番二皇子都不認,我也沒什麼辦法。太子殿下昏迷,而二皇子卻在這破廟裡謀大業,我今日只需要說,郭禮的私兵也是你養的!你又當如何呢?自證清白?談何容易?」向執安將花輕輕的丟棄,又用腳尖輕碾著花,碾出醬黃的汁水。
「你待如何?在這破廟殺了天家子嗣?哈哈哈哈哈,向執安,你不敢。」二皇子的眼盯著向執安,身後的黃花地已經倒了一大片。
「我自不能殺你,但是我若是說,我要你自己,為你做錯的事情,贖罪,二皇子,覺得妥帖嗎?」向執安扔出了一把匕首,說「海先生,請你掀開你的唯帽,讓我們的二皇子看清楚,他該如何贖罪。」
「二皇子,這是我給你的體面,今日你若是不服,我便屠了這破廟,親手取了你首級,大不了當晚再回棉州,或者,我那個護短的世子殿下,應該怎麼也能保我一條狗命。」向執安說「畢竟,天家無兄弟,我只是把刀。」
「八歲小兒會使刀?向執安,你正當可笑。」二皇子說。
向執安踢了一腳那鋼刀,到二皇子腳邊,說「我說會使就會使。選吧。」
向執安喝茶,楊叔煮了十根菜心,沾了些醬鹽,裝在小盤子裡,送上桌來,把筷子遞給海景琛的時候,發現海景琛的手在抖。
楊叔放下了唯帽的紗簾,緊握了一番海景琛的手說,「不要看。」
精壯的身體遮在海景琛面前,抱著胸,看著二皇子。
二皇子慢慢跪下,顫抖的握著刀,遲遲在自己的臉上下不去。
「崔大人說賭坊啥都有,你看看,蕭情姑娘送的胭脂,正好能遮蓋了傷疤,二皇子以後也會需要,別忘了差人去買。」向執安說。
楊立信又走近了一步,向執安單手支著腦袋,輕輕點著顳,將蕉鹿拔出,閉著眼指著二皇子。
「得二皇子照料,我長姐與厲大人也困惑我很久。但是若厲大人的藥斷了,或者我長姐在您府上照料的不太行,我想想,我是該直接屠了你的腦袋,還是用你的腦袋上香。說實話,二皇子,你這般忌憚我,我也沒個章法,命麼,誰沒有呢?咱倆可以比上一比,誰更能豁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