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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治重說「唐次輔,若你能想明白,劉懿司,便是晟朝江山的託付。」
唐堂鏡丟下手裡已經被握熱的黑子,扔在了崔治重的白子之上。
唐堂鏡說「崔提督,向來只喜歡執白子麼?」
崔治重說「我向來只執白子。」
唐堂鏡把玩著崔治重案上的扇子,說「這扇子精美,但是一如嶄新,崔大人不拿著玩麼?」
崔治重說「放著看。」
唐堂鏡說「他叫什麼?」
崔治重轉身過去對著窗戶,遠處是郃都的皇城,樓下經過的是郃都的百姓。
「判官扇。」
崔治重的臉看不清神色。
案上的黑子白子早已被理清。
安靜的歸置在自己該呆的地方。
崔治重的聲音如鬼魅般悠悠響起。
「我賭聶遠案,不執廢棋。」
唐堂鏡落荒而逃。
***
第68章 合年
萬家燈火通明,唐堂鏡卻不知歸路在何方。
今日的衝擊太大。
一則郃都已然這般腐爛是唐堂鏡怎都想不到的。
二則唐堂鏡一直以為聶老眼高於頂,嫌自己無才無德,才會這般嫌棄之態。
三則自己現在高處廟堂,又該如何行事。崔治重說的究竟幾分真幾分假。
落雪了。
唐堂鏡拿著幾文銀子買了壇酒,烈火澆喉,他想起了那聶老那句「忠臣熱血混著生民苦血,做酒來!一飲而盡。」
「哈哈,聶遠案,聶老,哈哈,只忠吾師,聶遠案矣!」唐堂鏡在酒里見到了那年跪在翰林院下的自己,見到了聶老疼惜的眼神,是揮手而去時落得苦態,兩年來無數起想起都覺得屈辱的過往。
破碎的假扇時刻提醒著自己勿忘,卻在此刻成了唐堂鏡的信條,他想起了那日海景琛的忠告,早在局中,卻不知自己身處漩渦。
終得知自己並非懷才不遇,而更應在這郃都續寫聶老與陸老未完之篇。
「拿筆來!拿酒來!」唐堂鏡高喝!
緊繃的身子驟然變松,壓在他肩上巨石頃刻間化為齏粉,隨著這雪,落地無聲。
突然唐堂鏡肩膀一松。
狠狠將酒瓶砸在街上。
淚水早已灑滿了唐堂鏡的臉龐。
我有我的道。
吾道諒如斯。
「非天所有,名因人立!」
「名非天造,吾往矣!」
唐堂鏡的聲音在這靜街有回音。
身後的崔治重慢慢回府,這口含天憲與玄謀妙算,好似扣錯了帽子,但是又覺得未有扣錯。
「喜雪,來年是好年。」崔治重的掌心接住了一片。
***
上樑的雪漫天,今日就是過年。
毛翎不願意跟來上樑,說要與裴部守城益州,兩個都是悶葫蘆,偏毛翎就是非要跟裴部湊在一起。
厲海寧天天在聶老的院裡打葉子牌,聶老雖權謀出眾,但是算牌怎麼也比不過這個活算盤,與黃中路三人天天在棋州吵個不休。
海景琛與楊叔去了應州的小院,二人要在這院裡過年,順便還能與谷婷守著應州,楊叔也可看看應睢邊防。
周廣凌也拒了趙思濟發出的過年邀請,與華雁一起在衛州守歲。
趙啟明在霄州暗藏的消息上樑家人都知,皆當不知,趙啟騖還是照常去翻駱濟山。
司崽今日穿了新衣,守歲了來年就是十歲了,向執安封了厚厚的壓歲,摟著司崽緊緊不願意放開。
向執安太想司崽,但是五州載府總不能總往上樑看孩子,向執安在大晟隔開了一道,各州往來都要與向執安通氣,位高權重,不能涉險霄州太多。
向執安站在上樑的城壕上往西望,西邊的盡頭就是郃都。趙啟騖拿著大氅上來把向執安裹在裡面,「落雪了,怎還來吹風。」趙啟騖柔聲說。
「我們騖郎,過了今日,便是二十四歲了。」向執安與趙啟騖在城壕上擁著。
「我們執安,過了年也才二十二。」趙啟騖說。
「晟朝十八便能娶親。明年之願。收九州,入郃都,復內閣,除惡蜱。」頓了頓「還有求娶騖郎。」向執安說。
「那你可忙的過來?」趙啟騖笑著說「明年之願,破丹夷,定九州,做上樑之主,守執安平安。」
「那你也夠忙的了。」向執安捧著趙啟騖的臉。「感謝陛下神廟,讓你我相遇,廟佑不佑國運我不知,但是佑信徒姻緣。」
「若是讓厲海寧跟聶遠案聽到了,你這個載府說這種話,都得罰你去跪。」
「跪便跪。我亦不改口。」向執安對著飛雪大喊。「我向執安想做之事,想要之人,永遠不改。」
趙啟騖跳下城壕,說「下來,我接著你。去吃合年飯。」
向執安閉著眼睛往後一倒,穩穩落在趙啟騖的懷裡。「都是做載府的人了,怎還不穩重些。」趙啟騖橫抱著向執安回帳。
「非我本意,他們定的,不許我以衛州軍需官自居,我倒是想做那個攜巨財的美人,那是我最喜歡的話本。」向執安摟著趙啟騖的脖子說。
「但是我可不想做那個招人嗤笑的混子世子。我想以你為主,以我為將,日日夜夜,護你百歲。」趙啟騖輕輕在向執安耳邊說。
***
合年飯。
合年飯之前趙思濟還在連連搖頭,感嘆自己的大兒子還未歸來,連年都無法一起過,趙啟騖後跟著向執安,與趙思濟見禮,趙啟騖用唇語表達「再裝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