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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中的姜清今拖著大刀,緩緩向郎戈台走來。
郎戈台面如死灰。
「郎戈台,我父親甚至到現在,都沒有懷疑過你。」姜清今的大刀在地上摩擦發出怵人的響,「若是我下奚親斬,我想,郃都已然無話可說。此事查了一年,也未給下奚百姓與三萬死去將士一個交代,若我今日手刃,還敢有話,那便來我下奚提人!」
姜清今手起刀落。
趕在鮮血噴出之前,楊叔捂住了海景琛的眼。「海先生,莫看。我帶你走吧。」楊叔將海景琛扶出了院子。
海景琛說「楊立信,主子與世子是不是回了應州小院?」
楊叔說「是呢,我們該晚些回去。」
海景琛說「唉,還有公示未寫,亂糟糟的一堆。」
楊叔說「海先生有腹稿。一會兒便能寫完。」
海景琛說「私兵之事,還要在與主子商議。」
楊叔說「為何先生知道應州養了私兵?」
海景琛說「厲大人看了應州的帳目與所購買的糧食,谷婷沒有作假,但是帳就是對不上。糧多了一成,反覆核對,除了屯兵,沒有其他說法。」
楊叔說「他們偷了應州的糧,需過刺史首肯我倒是知道,但是軍械一事,主子又是從何得知?」
海景琛一笑說「詐他們的。」
楊叔瞪大了眼睛,說「啊?」
海景琛說「有兵必需械,但是晟朝就這麼大,礦就這麼多,絮州那批不是丟了的那批,那丟的那批又在哪?為何姜滿樓這般想反又是不敢反?姜滿樓知道應州有兵,但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海景琛淡淡的說「其實我覺得,霄州也有,且目標都指向同一人。」
「孫蔡司,張百齡。」海景琛默念。
「也不知主子與世子鬧完睡下沒有,這刺史府陰森森的,我還是想回小院。」楊叔說。
「罷了,就這般坐著,也挺好。」海景琛說。
「我那時就在下奚當兵,在應州第一次見的先生。」楊叔哈著氣。
「是啊,就是在應州。」海景琛輕輕說,見楊叔手冷,便用氅衣圍住了楊叔。
楊叔趕緊將大氅給海景琛攏緊,掖了又掖,說「不妨事,我抗凍,冷氣別過給先生。先生身子薄,不能凍。」
「隨你吧。」
天色開始微亮。
「日出入窮,世事不與人同。」海景琛心道。
「你看看,這來去半年,光景全變了哈!」楊叔迎著日出,對海景琛說,海景琛嘲了自己兩聲,說「是啊。光景全變了。」
楊叔的手遮在他眼前,海景琛只能看見楊叔後背的一個剪影。
向執安伴著日出卻還在與趙啟騖回小院的路上。
「騖郎,你為何要帶我去那小道?」向執安坐在馬上,趙啟騖牽著慢慢走。
「我都不知道說你聰明還是傻!你騖郎!就是在那!對你!!你懂吧?」
「嗯?」向執安不解。
「向執安我生氣了。」趙啟騖馬韁繩一甩,馬受驚前蹄飛起,嚇了向執安一跳,向執安趴在馬背,軟軟的說「為何騖郎還要生氣。我真不明白,騖郎告訴我吧。」
趙啟騖哼哼唧唧往前走,向執安半晌還追著他說腦袋看,沒法子,偏頭說「一輩子的庇護,未嘗不可。」朝陽撒在趙啟騖的肩頭,向執安連連下馬,「騖郎,騖郎,我沒忘!就是當時你說這個,我真沒注意風景,我只看你了!」
趙啟騖扶著他上馬,自己也跨馬上來,共乘一匹,趙啟騖的下巴抵著向執安的腦袋,瓮聲瓮氣說「真的?」
向執安扭頭說「自是真的!我記得下了雨,騖郎說這話的時候,還滴了一滴進我眼裡。」
「……」
「騖郎為何不說話?」
「我…我當時以為我不這樣說你要哭了。」趙啟騖咬牙切齒的說「原是一滴雨進你眼裡了。」
向執安說「你就算不說,我也不哭。相守本就不易,能遇到騖郎同程一段也已算最大的福分。」
「哦?原來我們執安對我並沒有……」
向執安急急打斷,「自是有的。」
趙啟騖深深盯著,說「何時?」
向執安說「記不大清,許是梨花渡,也許是千春樓。」
趙啟騖說「執安,郃都之前通通是我不對,是我不好。我並不奢望你能將那忘了,多次我都曾想若你願意也拖我一路,能將你的痛也走一次,我心裡或能舒服上許多。」
向執安說「確實很痛。」然後掐著趙啟騖的脖子,說「扯平了。」
趙啟騖說「扯不平,我一生都欠你。」
向執安說「那真是賺錢的買賣。」
向執安側坐著,勾住了趙啟騖的脖子。輕輕將自己貼了上去。
趙啟騖想在這亂世,將自己的心剝出來,跪著遞給向執安,銅污,野心,兵權,殺伐與水火都僅僅是他愛的陪襯,獨獨在愛人眼神下忠誠不渝。
趙啟騖淺淺一吻,一打馬,顛的向執安直往趙啟騖身上靠,二人急急的回了小院。
***
翌日。
趙啟騖與向執安在這熟悉的小院吃飯,晚間還要去湯屋泡湯,這與梨花渡的湯屋相似,去了那麼多地方,向執安最喜歡這裡。
「這桌子我不喜。」向執安皺著眉頭抱怨。
「你為何就只喜歡那張小桌,我吃飯都腰痛。」趙啟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