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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讓惠於民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嘛!」
「我還沒說話呢,向公子就說了這麼一堆,看起來向公子,很是著急。」谷婷顯然很是動心,但也不敢輕舉妄動。
「掙錢嘛,哪有不急的,姜郡守可等著我去給將士們送雞腿呢。」向執安又拿下奚郡來壓谷婷。「說來將士們也可憐,那糧都霉爛了,都捨不得扔,煮吧煮吧又是一頓。」
谷婷眼珠驟緊。
下奚三城的糧,羅琦一個人能衝進南方商道獨吞,說跟你谷婷沒幹系,別人敢聽,你敢說嗎?
「都是老皇曆了,翻不翻的也沒什麼用。你說是吧?谷家主?」
向執安白皙的手指拾起桌上的梔子花,谷婷接過,道「向公子送的花,我很是喜歡。」
***
向執安給鹿鳴回信,以後南北商路互通。
鹿鳴放在了商歡的身邊,鹿困就去到了谷婷的身邊。
鹿困趕著裝滿銀錢的馬車停在谷家門口時,谷婷不敢小看,堆著笑請進屋。
這般身家都放在向執安手裡盪,當真是富貴險中求了。
谷婷愛錢。
誰不愛錢。
但是錢實在太多,也亦有十面埋伏之險,天降個向執安,捏個假身份,便要來做這晟朝的最鼎盛的商。
這個假身份游仞在晟朝的南北,「他」家財萬貫,「他」打通南北商道,「他」有潑天的富貴,就是「他」沒有固定的臉。
向執安給他起名叫「朱宮」。
朱宮也叫變色龍。
他可以是男人,婦人,老朽,或者,任何一個無臉的人。
***
向執安正在院裡小憩,卻聽見聶老的哭聲。
陸閣老,死了。
陸閣老的死訊太過突然,那個玄謀廟算的陸閣老,就這麼隕落在不起眼的日子,聶老甚至沒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
陸閣老的死對太子的衝擊是最大的。
陸閣老是太子棋盤上最大的勝算。
陸閣老為人與聶閣老比,就是多重了些嫡庶。
其實重嫡庶也沒什麼不好,若你有才,輔助家主,做個純臣,也好過殺了自家兄弟,沾滿手足血得來的家主。
陸閣老自己也不是嫡出,還不是讓陸家嫡子佩服的五體投地,自願讓出家主,做個閒散逍遙人,家主的擔子,讓老二來挑,老二的好處,自己還能沾。
陸閣老是二皇子的心病,但著實大才,謀算了多回想跟陸閣老貼近些,都被陸閣老打回來。
陸閣老第七次駁回二皇子送的禮,哪怕只是一壺蜀酒跟一條江魚,不值個什麼錢。酒上被陸閣老寫了一個字。
「酒」已被撕去
換了一個「茶」
二皇子身邊的人不解,難道陸閣老想要二皇子送茶?
二皇子的不悅溢於言表。
蜀酒濃無敵,江魚美可求。
他只回了一個茶。
茶樹太低,不好喝。
茶樹太高,不好活。
茶樹的位置,需擺正。
二皇子的位置,也需擺正。
雖不悅,但二皇子遲遲不敢動手,陸閣老那時隱退,聶閣老又不知所蹤,他是太子殿下,也整整跪了三日才求回來的閣老。
一人扛起這朝廷大小事,不然,就光是個向執安,都要大亂了。
「先生,陸老,怎麼去的?」
「賜死。」聶老顫抖道
「晟朝不殺文臣啊!」向執安震驚。他知皇上昏聵,但是到這個地步,向執安還是覺得有些快了。
「老陸攜眾大臣跪在殿外,求皇上開朝。那朝堂都落了灰了。跪了幾個時辰,公公傳話天家還在睡覺。讓他們快些退了。」
「老陸那個脾氣,肯定是扔帽子罵人了,他以前就是這德行,與我政見不和,動不動就是扔帽子脫靴子的。」聶老眼中含淚。
「老陸不懂,我勸他放手些,不必把天下重擔都壓在自己身上,我們老了,肩膀扛不住了。他非跟我說君有過失而不諫者,忠臣不忍為也。可他難道不知,自古忠良討人嫌,唯有小人常兮兮?」
「也怪了我了,為何要做這逃兵!」聶老本就被火燒了臉,這會兒連哭都不能太抽氣,鼻子燒壞了,只剩下小小的通氣孔。「千山暮雪啊!隻影向誰去!」
「老陸總覺得陛下心性純善,就是少了些擔當,我們扶著他,他就走不了歪路,都了幾十年了,怎的,怎的老都老了,還鬧起脾氣來了。」
「老陸多次諫言,郭禮讒惑英主,恩疏佞臣,求將宦官一黨盡數降職,國子祭酒也趕出郃都,皇帝,皇帝對那國師耳食不化,讒言盡用。我們規勸他莫學那朱祁鎮,他還偏興妖作怪,那十二監,哪裡是十二監,什麼江湖盜賊,什麼娼妓名伶,什麼邪術烏蠱,他郭禮盡數收納於十二監之下,整個郃都,眼線密布,你說說,他想做什麼?還不是想這郃都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錢哪來的?啊?錢哪來的?跟那個國師秦誅,落幾滴雨都得蓋個廟,什麼廟啊?那是廟嗎?那是銷金窟!破荒祠!那是國師跟宦官的金餑餑!」
「我想想都知道老陸罵了什麼。」說到這聶老苦著一張臉,笑起來。
「總該是昏庸無道,皇帝無能,國師誤國之類的吧。」向執安也想不出別的了。
聶老聽完搖搖頭,說「老陸可沒有這麼斯文,估計是罵要先皇趕緊從墳里爬出來與太后上榻再生一個做皇帝這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