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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執安都沒睜眼,回復道「彼此了。」
來人斟滿了茶,喝了一口,風亦吹起他的發,說「我可不及載府大人單槍匹馬定九州,但是要我說來,有何好定?又有何要緊?」
向執安依舊團著手,不耐煩的咬了下唇,說「不都是您一直,推著我定麼?這番言語又是做什麼?」
來人輕笑,說「我可沒那麼大本事,只不過家裡逼得實在沒法子。家裡頭窮啊,老爹出去做工,說好了只要躲在底下給人挖挖溝,出來給打打鐵,就給我老爹五兩銀子。」
來人無奈的搖搖頭說「老爹出去了就沒再回來,扔在我家門口五兩銀子,我娘跋山涉水來求郃都的衙門,衙門說沒見過這人,任憑我娘怎麼說,叫什麼,做什麼,幾時走的,跟著誰走的,都說了,沒想到非但沒找到我老爹,連娘也沒回來。」
向執安略有可惜的說「那是你爹被人騙去修地道,做假銀,鍛軍械,沒法活著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片楓葉是47章的時候摘的。
畢竟我是jay的腦殘粉。
《楓》
緩緩飄落的楓葉像思念~
第148章 甜甜
「是啊,沒法活著回來了,他就不回來了。」來人低聲回復,與平常說話大相逕庭。
「多人的爹都回不來,你看,我爹也沒回來。」向執安伸手往西邊一指,是從前向家的院子,說「就死在那,就沒回來了,你這一鬧,更多人的爹就回不來了。」
「載府無需說的在下十惡不赦,生生去索別人的爹的命,載府松鬆手,也沒那麼多人的爹要死在這裡。」來人道。
「我還是高看你了,我還以為你不會與我整這些生民作脅的卑劣玩法。」向執安呼出一口氣,依舊沒看他,說「你也是欽南的,崔大人也是欽南人,我到看著,你們像一家。」
「哈哈哈,載府好眼力。」來人似笑非笑,像是應付。
「不過你比崔大人強上一些。」向執安嘴角漏笑。
「哦?從來都是兄長事事盤算得當,在下被兄長庇護,竟不知道還能比兄長還強上一些。」來人今日手上換了小物,打了把小扇,這會兒悠悠的扇風。
「你比崔大人長得好看些。」向執安一本正經的回答。
「向載府還有心思調笑,今日胸有成竹啊。」來人一愣,換了個話頭。
「也不算有竹,大不了我拽著你從這兒跳下去,今兒也不用比誰的兵馬,也少了百姓傷亡,咱倆就看看最後是誰浮上來,少置辦那些沒用的事。」向執安說這話似沒過心,但是語氣又拿捏著一絲絲較真。
「載府與我一起赴死,那我們的世子殿下又該如何辦?」來人真誠的發問。
「能如何辦?身後之事,深究無意,黃泉路上,盡能瞧見。」向執安這會兒終於睜了眼,望著這一江的死水搖著頭說「多好的景,生生給耽誤了。」
來人扇子指著這鳴蛇江,說「當年欽南草肥稻沉,宜居宜游,後來晟朝將欽南屠成了一鍋血肉湯,欽南因此大旱多年,十幾年之後憑空多了這條江,說是鳴蛇怪妖,見之大旱,鳴蛇一死,平陸成江。」
「也就是這鳴蛇江,讓欽南人終於擺脫大晟的侵略,現下,鳴蛇□□,欽南之仇終會反噬。」
「聽起來是個悲傷的故事,但是,」向執安狐疑著看著來人,說「但是與我何干?」
「載府若不肖想那皇城,體面的在外頭做個上樑郡世子妃,將來也做個大夫人,多好呢?」來人說。
「哈,我當你是個正常人,出門連腦袋都忘記提溜了麼?欽南將晟朝惑亂至此,晟朝上樑同氣連枝,我做什麼大夫人呢?今兒剛帶上的冕,明兒就被你踩在地上了。」向執安哂笑道「看你頻頻看向那邊漁船,怎麼,時候快到了?」
空中炸開一發鳴笛。
「這倒是與向載府無關了。不過世子殿下怕是不想走載府鋪好的路。」來人喝了最後一杯茶。
「他願意走什麼路,便走什麼路,你攔不了,我也攔不了。我最多只能做的就是,他走之前,替他擦乾淨靴。」
***
郃都的城門緊閉。
今兒誰的令都不許開門。
夜已經深了,瀝瀝淅淅開始下起夏末的雨。
這雨帶著點兒熱,撒在身上只覺得發悶。
官溝成效不顯,軍士倒是又幾個時辰便倒一批。
郃都最後的寧靜被督察院的驍騎尖厲的口哨打破,今日郃都內必有血戰。
驍騎掐著神機營軍士的脖頸,提著刺刀讓軍士們將自己鎖進督察院的長獄司內。
崔治重腳下的土地如馬踏般的異動頻頻,震得大佛染起一層塵霧。
出城殺匪的周廣凌此刻還沒有回來,郃都內星星點點的火把開始扔往瓦舍。
「兄弟們!殺了那向執安!吾主大業將成!」有人在高聲叫喊,鳴蛇江的鐵鏈嘩嘩作響。
城牆上的向執安條然拔出蕉鹿,細細的看著這軟劍,軟劍上映出他自己的模樣,向執安揮指彈了一下,蕉鹿上的人形開始扭曲,就像現在的向執安一樣。
***
楊立信安置好了三位先生,便要前往城牆援軍,鬼騎的兄弟們都已經集結完畢。
楊立信出去又折回,大刀闊步的走向海景琛,笑著摸了一下海先生的頭,這是楊立信第一次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