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無論如何
李鶯兒挺著豐滿的胸,自信地笑:「呵呵……」
武鵬舉沉默了一會兒,瘸著腿拐到杜清檀身邊,小聲威脅:「不許你把鶯娘教壞了!」
這話杜清檀可不愛聽,卻也不和他爭吵,只道:「你的腿怎麼瘸了?」
武鵬舉道:「跟著鶯娘逛街逛瘸的啊。」
「呵呵……」杜清檀皮笑肉不笑,轉過身就走了。
「你什麼意思啊?」武鵬舉干瞪了一會兒眼睛,沒得到任何回應,不得不問他姐:「她什麼意思啊?」
武八娘深沉地問:「逛街逛到腿瘸,是不是鶯娘拿鞭子強迫伱的?」
「怎麼可能!」武鵬舉不屑地笑了起來:「她能打得過我?」
阿史那宏冷幽幽地總結:「但你還是老老實實地跟著她,一直逛到腿瘸,並且無怨無悔。」
「噗……」李啟笑得不可自拔。
武鵬舉生氣:「你笑什麼?你笑什麼?」
武八娘嘆氣:「閉嘴吧,人笨沒關係,非要裝聰明,就不對了。」
武鵬舉被笑得沒面子,瞪著眼沖李鶯兒嚷嚷。
「以後再有什麼事,別再叫我了!我要是再被你溜達使喚,我就是狗!」
「好的呀。」李鶯兒甜甜一笑,朝他招手:「十一郎,你辛苦啦,來,我給你捶捶腿。」
「……」武鵬舉沉默片刻,看看左右,小聲嘟囔:「真是的,一點不知道害臊。」
「都是我不好,這麼冷的天,明知你身體不舒服,還讓你跟著勞累。」
李鶯兒給他倒了一杯熱水:「你試試,不冷不熱,剛好合適。」
武鵬舉立刻走過去乖乖坐下喝水,笑眯眯地道:「其實我也沒那麼累,嚇唬你的,我身體好著呢。下次你還叫我,應該的。」
狗很好當,當狗真香。
阿史那宏和李啟對視一眼,都沒話說。
武八娘嘆著氣,一邊點香,一邊抱怨:「看看,還沒成親就這麼傻,成了親就更傻。」
杜清檀公正地道:「十一郎不是傻,而是厚道。」
武八娘笑道:「也是。我給他們備了一份厚禮。」
這二人的婚事也在年底,也很快了。
十一郎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陪她來到東都,之後幫她鎮宅,讓她少操了很多心。
「我這個做姐姐的,也沒什麼賀禮可送,就只給他們在皇城邊上安排了一座宅子。」
杜清檀羨慕得差點掉淚:「你可真有錢啊。」
不像她,要存點錢總是很困難。
武八娘笑道:「那是因為你底子薄,缺口大,等著,成了親就好了,獨孤恨不得只吃不吐。」
「他不是那樣的人。」杜清檀不許她說獨孤不求的壞話。
武八娘很理解:「行吧,我不說他。」
與此同時,敦行坊。
羅葉叩響了吳家的門環。
久久無人應答,孟萍萍從緊張到著急,索性親自動手:「吳御史,你在嗎?在嗎?開門!」
隔壁鄰里都被叫了出來,她紅著臉,很不好意思,仍是堅持。
有人輕咳一聲。
她回頭,看到吳鳴一身落拓青衣,帶著一名頭髮花白的老僕,站在不遠處探究地看著她。
孟萍萍尷尬起來:「您……出門了啊?」
「我在隔壁與幾位友人告別。聽到聲響就出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吳鳴上前開門,示意老僕燒水待客,又請孟萍萍入內:「家中簡陋,請多擔待。」
小小的院子,一明兩暗三間屋子,有一個小小的廚房,院子正中種了一棵柿子樹,紅彤彤的果實綴滿了枝頭。
「這柿子真好看。」孟萍萍輕聲說道,「我打小就愛吃柿子,但是家裡人不許我吃,說是我身體不好,不能吃。」
吳鳴沒吱聲,只沉默地注視著她。
不同於在憲台之時的冷厲嚴肅,此刻他的表情和目光都要溫軟很多。
「我很聽話,他們讓我做什麼就做什麼,小到吃什麼穿什麼,大到做人做事,直到我長大。
我不想隨意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一拖再拖,不得不應召入宮。」
孟萍萍的聲音有些顫抖:「我不大懂得人情世故,也不怎麼懂得管人,陪我長大的婢女犯了事,我也因此被趕出宮廷,家裡很不高興,覺著我丟了他們的人。」
「吃一塹長一智,我看你現在這個婢女就很好。」吳鳴的聲音就和他這個人一樣,始終處變不驚,穩得很。
孟萍萍得到這一聲誇獎,心情突然之間就變了。
仿若一桶熱水澆進冰雪之中,摧枯拉朽一般溶化了一大片。
她抬起頭來,大膽地注視著吳鳴:「我自小離家,和親人相處得不是很好,張未案之後,彼此間更是鬧得不可開交。
我爬上太醫署的大門,想要以死自證清白。五娘把我帶下來,跟我說了很多,我答應她再不會去尋死。
但其實,我去敲登聞鼓的時候,我心裡還想著,如果沒有人搭理我,如果沒人願意主持公道。
我就用我的鮮血,把登聞鼓和肺石一起淋個透!可是你出來了,你接了我的狀子。」
孟萍萍仰頭而笑,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吳鳴當時的模樣。
他越眾而出,高聲說道:「我乃吳鳴,我受之。」
孟萍萍哽咽了一會兒,決定快刀斬亂麻,直擊要害。
「我想跟你一起去嶺南,無論如何。」
吳鳴意外地皺起了眉頭。
孟萍萍含淚帶笑,虔誠地等待他的回答。
吳鳴思索片刻後,很是認真地道:「你若是為了報恩,不用跟著我去了。這件事我自有私心,讓你賠禮致歉都沒得到,我不是你的恩人。」
孟萍萍笑了起來,她就喜歡他這較真的模樣。
「可我覺得是,我要的就是一句公道話,你給了我,那就是我的恩人。」
吳鳴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所以你要以身相許嗎?」
孟萍萍猝不及防,嚇得打了一個嗝。
吳鳴顯然看透了她:「我不適合你,我只是一個又窮又老、不懂變通、被貶官的,克父克母,剋死妻兒的不祥之人。
你說完想說的話,就趁早就走吧,我領你的情。如果實在覺著不過意,非要報恩,或許可以換一下其他方式。」
事情的發展趨勢沒在孟萍萍的預料之內,她站在那裡,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