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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夥計連連擺手:「不麻煩不麻煩,那地方離這兒不遠,去去就回來了,再說店裡還有別人,忙得過來。主要是看公子您人生地不熟,人牙子他們住的那個胡同魚龍混雜,怕您去了被人坑。」
想到昨天晚上在春生館的經歷,苗笙有些齒冷,立刻道:「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們老闆說了,一定要為顧客提供最好的服務。」店夥計樂呵呵地說。
他可真是服務到家,知道苗笙身體不好,還叫喚笙樓的壯丁抬了頂簡單的步輦出來,笑道:「公子身體不適,其實在客棧也能提供步輦,以後可千萬別一個人隨意上街亂跑。」
苗笙:「……」
你當我是不想嗎?也沒人跟我說啊!
等他們離開,喚笙樓那邊窗下的「姜阿寶」立刻站了起來,整個人的形態氣質發生了明顯改變,人還是那個人,但看著脊背挺直了,比先前高了兩寸,身形十分挺拔,神情嚴肅,有一種上位者不怒自威的威壓。
平小紅從喚笙樓頂樓施展輕功跳了下來,一把掀開白布,在那「屍體」穴道上點了兩下,「屍體」立刻睜開雙眼,站起身對「姜阿寶」作揖:「樓主。」
這位「姜阿寶」正是游蕭,現在他心裡慶幸,此前沒有跟苗笙說過自己還擅長易容的事,現如今才能利用別的身份陪在對方身邊。
「辛苦各位了。」游蕭淡淡道,「小紅,放開道路,恢復通行吧。」
平小紅立刻抱拳道:「是,師父!」
游蕭望著苗笙離去的方向,眼底隱隱有些笑意。
笙兒沒有一時衝動就讓姜阿寶跟著他,說明他行事謹慎,是好事。
另一邊,苗笙被步輦抬著,已經到了一處偏僻窄巷中。
尋常大戶人家買下人,都是讓人牙子把人帶去家裡,這麼上門來的,雖然也有,但是不多,見這麼一個貴公子找上門,人牙子們都愣了一愣。
不過這些人都是常做生意的,反應快得很,立刻就把現有的年輕小伙都叫了出來。
好幾個人牙子圍著苗笙,舌燦蓮花地開始介紹各自的人,吵得苗笙腦瓜子嗡嗡的。
眼前站著十幾個少年,要麼看起來精神萎靡,要麼就是賊眉鼠眼,再有的就是他看著不合眼緣,好容易有幾個看上去還可以的,有的不識字,有的不會駕車,還有的看起來比自己還孱弱。
總之挑來挑去,這些人都沒有姜阿寶合適。
跟他來的喚笙樓店夥計把他拉到旁邊耳語:「公子,要是沒有合適的,您可千萬別勉強。你身體不好,身邊陪著的必須得是可心人,最好什麼都能幹,免得您自己事事操心。若是今天沒選中,改天再來也行。」
改天?苗笙心想,自己也待不了幾天了,而且現在這個情況,他只希望能儘快找到一個使喚人,免得自己走半道暈在什麼地方。
「你覺得這些人裡邊,有誰合適?」他實在沒人商量,只能問店夥計意見。
店夥計覷了眼那些候選人,撇了撇嘴,壓低聲音道:「我看哪個都不太合適,還不如那姜阿寶。那人不是說自己什麼都會麼?身體又強壯,萬一公子哪日身子不適,他也能照應著,眼前這些小雞崽子,有幾個能背得起您的?」
苗笙沉吟著,沒有接話,店夥計又連忙道:「是小的多嘴了,我不認識那姜阿寶,不敢替他作保,總之就是建議公子您再多選選,儘可能避免選錯了人。」
「明白,多謝了。」苗笙不動聲色道。
這事兒確實不能急,不如晚上先跟那姜阿寶聊聊,再做判斷。
店夥計很殷勤地讓壯丁直接將苗笙抬回了客棧,苗笙自然也不會小氣,給了他們幾個賞錢,然後又吩咐客棧的夥計,說若有個叫姜阿寶的人來找他,先給對方弄點吃的,再帶來自己房間。
一切都吩咐妥當,他覺得有些疲憊,便上床睡了一覺,醒過來之後躺在床上看了會兒話本,不知不覺就日頭西沉了。
天還沒徹底黑,從窗外出去,能看到漂亮的火燒雲,苗笙倚窗欣賞了一會兒,便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房門被敲響了。
外邊傳來夥計的聲音:「苗公子,姜阿寶帶到了。」
「進來吧。」苗笙懶洋洋地說。
不知道怎麼回事,身子又有些沉,倒不是不舒服的那種感覺,就是沒什麼力氣,或許是睡多了。
游蕭跟著店夥計進了門,便看見苗笙一襲白衣倚在窗邊,窗外那紅得近乎熱烈的美景全都成了他的陪襯,將美人襯得更美。
他連忙垂下眼,生怕自己的眼神透露了不該透露的情愫。
剛一進去,他便立刻跪倒在地,朗聲道:「小的見過恩公!」
苗笙不習慣這個,連忙道:「起來吧,別跪我,我也只是舉手之勞罷了,用不著叫什麼恩公。」
光聽游蕭那小子叫恩公就夠膈應了,可不能再來一個。
他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水喝:「父親已經安葬了嗎?」
「是,家父已經入土為安,多謝恩、多謝苗公子,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也一定會感謝您。」游蕭站起身,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展開後平鋪在桌上,推到苗笙面前,「這是小人的賣身契,請公子收好。」
苗笙垂眸,瞄了眼那已經按下了手印的契約,不動聲色問道:「你家中的確再無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