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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個門派一夜之間銷聲匿跡,門下弟子死的死,跑得跑,就像煙花一樣,只絢爛了一瞬,就消失了。」
苗笙聽後,不禁愕然:「那江洛呢?死了還是跑了?後來沒人為他們伸冤嗎?」
「竹隱門坐落於竹隱山上,相對而言比較避世,等江湖中人得知時,門派內的屍體好多都已風乾,應是距離慘案過去了一段時間,據說那其中沒有江洛的屍體,因此無鋒也是跟他一起消失的,只是後來確實不曾聽說江洛再現江湖,為自家門派要說法,這事大傢伙兒當做談資討論了一陣子,也就沒再有人提起。」
游蕭輕輕嘆了口氣:「江湖時不時都會有新鮮事件發生。舊人舊事都很快會被遺忘。」
「第二個說法呢?」苗笙沒有被這悲涼的情緒帶著走,繼續追問。
「這第二個,是說無鋒由一名兵器鑄造大師清輝子所打造。」游蕭回憶著,「這個故事不完整,說起來也就一句話,至於大師怎麼讓這把寶刀流落江湖的,便無人得知了。」
苗笙想了想:「會不會這個說法不靠譜?」
「非也,我倒認為這個說法最靠譜。」游蕭抿唇笑笑,將放在一邊無鋒拿了過來,指著護手反面的一個花紋給他看,「你看看這個印記。」
這把刀樸實無華,護手也是灰不溜秋的,加上馬車內光線很暗,苗笙眯著眼看了一會兒,完全沒看出個所以然:「這是什麼?」
游蕭但笑不語,取出紅色顏料在那上邊塗了一下,又拽過他的手,將圖案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這是簡簡單單一個圈,一側邊明顯是個圓形,上下兩端各有一個略顯圓潤的「角」,另一側邊弧度偏陡,使其不能稱之為圓,倒像是一片花瓣的形狀。
苗笙盯著這個圖案腦子飛快運轉,突然間醍醐灌頂:「這是……凸月?是清輝子的簽名?!」
「笙兒,你真是太聰明了!」游蕭一愣,無奈地笑了笑,「當初我看到這個圖案,想了許久才明白。」
「有這麼難嗎?『清輝』大多指日月光,其實指『月光』多了些。」苗笙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把手背舉給他看,「多明顯啊,就是月亮!這位清輝子既然是個兵器鑄造大師,此前他打造的兵器上沒有過他的簽名嗎?連你都要想許久。」
游蕭看他眉飛色舞又帶點小嘚瑟的神情,心裡莫名發癢,很想捏捏他的臉頰,好懸才按捺住這個衝動。
他將無鋒放在一邊:「若是之前清輝子留過簽名,當然不難判斷,但好像這是他唯一留過簽名的兵器,所以我才一時沒想起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苗笙蹙眉道,「這個簽名可就不一定是真的了呀。」
游蕭莞爾:「總比竹隱門的傳說稍微靠點譜。」
「靠譜什麼,都沒說是怎麼流傳到江湖上的。」苗笙覺得這個傳言聽了,又像是沒完全聽,毫無傳奇色彩,「那第三個說法呢?」
「三十年前,有位女俠名叫天地青,她師從著名的刀客霜雪海,二十三歲便在四府盟的武林大會上一舉成名,刀法出神入化,令人稱絕。」游蕭翹起二郎腿,緩聲道,「後來有人見她用過無鋒,但也怪得很,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天地青突然出名,又突然消失,江湖再無人聽聞她的蹤跡,霜雪海走遍大曜尋找愛徒,始終一無所獲,後來就連霜雪海也沒了音訊。」
「所有人,就這麼突然消失於江湖,再無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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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苗笙:這孩子過去十年過得確實有點慘。
游蕭:我預判了你的預判。
第47章 四七傷感
不知怎的, 就在游蕭講述這些事的時候,外邊陽光黯淡了下來,就像是太陽被烏雲所掩蓋, 有細細雨絲飄下, 馬車順風的那一側, 雨絲甚至飄進了窗里,落在了苗笙的頭髮上。
小水珠凝結在那烏髮之上,一滴一滴,看著甚為剔透。
游蕭關了天窗,又伸手想去關側窗, 被苗笙攔下。
「無妨, 車裡太燥了,雨大了再關吧。」他把娥影放回兔籠里, 把籠子挪到馬車正中央的位置,讓它離窗口遠一些, 免得受風。
不知道是被天氣影響,還是被故事影響, 車內氣氛變得沉悶了一些。
苗笙垂眸想了片刻, 才唏噓道:「真是人生無常, 江湖無情,沒有人想著去弄清楚他們到底怎麼了, 卻都只惦記著這把刀——你是怎麼找到的?」
「這確實是個意外。」被他方才那話一說,游蕭莫名覺得仿佛自己做了件什麼壞事似的, 「幾年前喚笙樓接了委託, 恰好我閒著, 便帶人親自查探消息,在一處荒山中發現了這把刀, 它就在一棵枯樹下的土裡埋著,埋得也不深,那天颳了特別大的風,把枯樹連根拔起,我去山中查探線索的時候,意外發現了它。」
「這畢竟是寶刀,哪怕刀鞘耗不起眼,慣用刀的人抽出來一看就能知道,而且它刀身上也刻了刀銘『無鋒』二字,肯定不會認錯。後來我將那荒山搜了一遍,就差把山翻過來找,都沒有找到人的蹤跡,沒有屍體,沒有刻字,什麼都沒有,就像是有人把刀扔在了這裡似的。」
聽著游蕭的講述,苗笙莫名地想到一幅畫面——一位俠客,看不出男女,將那寶刀插在樹下泥土中,心想著「我不要了」,默默注視了它片刻,轉身毅然而然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