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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難為他給自己當了這麼多天的小廝,恐怕喚笙樓主十年來除了侍奉兩位養父和幾位師父,還沒對誰這麼低聲下氣過。
再想想十年前管束他的人也只有自己,苗笙突然就又得意了起來。
小混球,現在我也還能管你,哼哼!
心情轉好,苗笙早上狀態也不錯,居然沒有乾嘔噁心,吃了游蕭為他做的清湯麵,不僅沒有剩飯,居然還意猶未盡,說還想再吃一碗。
按著前幾天的情況,他早飯一般都不怎麼愛吃,游蕭做得極少,這碗面也就尋常人一口的量。
見苗笙胃口大開,他只好再回廚房和面擀麵,折騰了不少功夫才煮出另一碗。
誰知端去房間的時候,這人又說沒胃口了。
游蕭:「……」
苗笙很無辜地仰頭看著他:「我也不想這樣,但是現在感覺胃裡有些積食,實在吃不下了。」
「真不吃?」游蕭跟他確認,其實不吃也沒關係,吃多了倒也不好。
苗笙認真思考,揉了揉胃部,聞到那碗面發出的清香,突然又有些流口水:「還是吃兩口吧。」
游蕭對他沒了脾氣,把碗推到他面前:「細嚼慢咽些,覺得撐就別再吃了。」
「知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苗笙拿起筷子,挑了一綹麵條吸溜進了嘴裡。
游蕭心道,如此反覆無常,你現在可能也就五歲。
他還沒腹誹完,這位「五歲」孩童就突然扔下筷子,捂著嘴衝到了榻邊,彎腰對著痰盂把方才吃的、還有更早些時候吃的東西一股腦兒吐了出來。
游蕭對此已經見怪不怪,沒有之前那麼緊張,先過去幫他撈著頭髮,輕輕拍他的後背,等他吐完了,再倒了茶水讓他漱口。
苗笙吐完,跌坐在榻上大喘氣,臉頰紅暈好一會兒才退下去。
這噁心感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好像身體已經適應了,不像頭一次的時候半天緩不過來,他才躺了片刻,就覺得好了很多。
「要不是你是男子,我真覺得你可能是有了身孕,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有反應了。」游蕭坐在他身邊,惡趣味地伸手去摸他的小腹,被人惱火地打到了一邊。
苗笙捂著胃,送給他兩個大大的白眼:「你還記得你是誰嗎,姜阿寶?!」
「記得。」游蕭沖他莞爾一笑,起身回到桌邊坐下,「公子不吃了,小的替您解決掉。」
苗笙沒搭理他,目光卻不由自主掃了過去,見他自然而然地用自己用過的筷子挑起麵條送進嘴裡,心底突然一陣發麻——倒不是厭惡的那種,而是感覺有些曖昧。
游蕭見他盯著自己,調皮地對他眨了眨一隻眼,繼續呼嚕呼嚕把一小碗麵條吃乾淨了。
「我想吃山楂糕。」苗笙突然道,甚至吞了吞口水。
酸的食物可以生津,緩解噁心與不適,自從他常常犯噁心以來,游蕭便幫他做了不少,聽他要吃,便去取了來。
見苗笙吃得開心,他忍不住又笑:「還愛吃酸的,真的很像——」
那雙桃花眼又直直瞪了過來,游蕭在自己嘴巴上打了個叉,收拾了餐具回小廚房。
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吃過飯還沒休息多久,船夥計就特意過來通知,說是很快就要靠岸,讓他們準備下船。
游蕭收拾了包袱,讓平小紅拿了幾個放到馬車上,還像登船時那樣兵分兩路,在岸邊會合。
終於能下船了,苗笙很是興奮,戴好了帷帽站在門外走廊眺望岸邊風景,看到長長的海岸線,還有岸邊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覺得神清氣爽,充滿期待。
船靠了岸,船夥計搭好了通往岸邊的棧橋,住在人字號、地字號還有更差一些艙房的百姓們一涌而出,潮水一般甲板上湧向岸邊,然後才是各種馬匹和馬車。
等下邊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天字號房的船客才慢慢下船。
苗笙對什麼都好奇,眼睛幾乎不夠用的,一直四下打量,游蕭恨不得牽住他的手,生怕他一轉眼就走丟了。
不知道為什麼,平小紅遲遲沒牽著馬車出來,兩人便站在岸邊等她,期間有不少人問他們要不要租馬車,還有人攬客,說可以將他們送到鎮上,都被游蕭給拒絕了。
突然間有個人從苗笙身邊蹭過,游蕭立刻環住他的腰,將他往懷裡一摟。
「別耍流氓!」苗笙立刻壓低聲音道。
游蕭鬆開胳膊:「看看你自己的荷包。」
苗笙穿的是一件石青色的大袖衫,他拽開前襟,卻見原本應該在腰間繫著的荷包不翼而飛。
「方才那是扒手?!」他緊張地四下張望,可眼前到處都是人,哪還有方才那人的身影。
游蕭淡淡一笑,把背著的手伸出來,掌心托著的正是苗笙的荷包:「他剛拿走,我就拿回來了。」
苗笙趕緊接過荷包,重新系回腰間:「看來真是得小心。」
「渡頭這邊魚龍混雜,不能掉以輕心。」游蕭往內陸方向一甩下巴,輕聲道,「這四澤鎮雖然不大,但因為挨著渡頭,也是什麼人都有,不能像在汀洲那麼隨意。」
苗笙望向通往內陸的那條車馬道,沒覺得害怕,倒是很興奮:「四澤鎮在南軒府的管轄範圍,我們豈不是要見到很多武林中人?」
「確實,但這才是最麻煩的。」游蕭欲言又止,轉而道,「不過公子別怕,一切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