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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名叫陸錦,父親陸俊語,母親紀尋芳,一家三口原本生活在一個小城鎮,父親給人賣力氣養家餬口,母親在家做女紅補貼家用,雖然過得清苦些,但至少其樂融融。我跟隨父親學了些拳腳功夫,想著將來上京去考武舉,從未打算踏足武林,直到有一天,杳溟宮的人追殺上門。」
平小紅一時沒繃住:「杳溟宮?」
其餘三人也都是三臉驚訝。
「這應當是二十多年前吧?」游蕭問道。
陸東籬為他們的態度感到疑惑:「對,那年我十二歲,是二十三年前。杳溟宮那會兒還沒改邪歸正,是正經魔宮,這沒問題吧?」
「沒問題,繼續。」游蕭一邊應著,一邊跟苗笙傳音入密,「那時的宮主是申屠潯,這人與凌盟主和唐公子都頗有淵源,回頭跟你私下說。」
苗笙不動聲色地捏了捏他的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杳溟宮的人非說我父親偷了他們的東西,要他交出來,父親堅稱沒有,並且護著我和我娘逃命。但是那些人一直不肯放過我們,將我們追殺到了山中。實在沒辦法,父親斷後,讓母親帶著我跑,可夜裡太黑,我與母親雙雙滾落山崖。等我醒來的時候,身旁的母親已經斷氣多時,父親不知所蹤。」
陸東籬講述這段往事的時候,臉上肌肉微微顫抖,就像是重新變回了那個無助的十二歲男孩。
「我當時也渾身是傷,僥倖活了下來,心知肯定是母親用她的生命護住了我。不知道杳溟宮的人走沒走,但我必須要出去尋找父親的下落,於是我用盡全力,艱難順著山崖爬了上去,沒走多遠,卻找到了父親的屍體。他被人一劍穿胸,死不瞑目。」
饒是在話本里已經了解了這一部分,可是聽到他講述時,苗笙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揪心。
原本和美的家庭一夜生變,被父母用愛養大的孩子突然間失去一切,當時的陸錦,是該多麼絕望和恐懼。
他突然間覺得小腹拉扯著痛了一下,立刻將手覆在那裡,下意識去保護自己正在孕育中的胎兒。
游蕭說過,三個多月的時候孩子已經成型,是個小小的人了。
或許這個小人兒聽到別人慘痛的故事,也在害怕吧。
苗笙一直覺得無法和腹中孩子建立的情感連接,誰知在聽陸東籬的故事時,意外地感受到了一股洶湧澎湃的情緒,將他與崽崽緊密聯繫在了一起。
孩子是他孕育的,當然由他來保護。
他輕輕揉了揉小腹,心裡溫聲道:「崽崽別怕,爹爹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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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苗笙:愛我寶。
游蕭:嘿嘿。
苗笙:說的不是你。
崽崽:爹爹們我長大了好多了!接下來會長得更快哦!
小唐:我來為我們家老凌說兩句,其實我才是欺負人的那個。
第83章 八三膽怯
游蕭的注意力全在苗笙身上, 對方一動他立刻就察覺到了,見他將手覆在小腹上,登時十分擔心。
但別人應當不知他有孕之事, 因此只能用傳音入密詢問:「笙兒, 又腹痛了嗎?」
苗笙不想打斷陸東籬的講述, 只是很輕地沖他搖了搖頭, 又勾了勾唇角,以示無妨。
「……我坐在父親身邊哭得天昏地暗,不料有一隻餓狼突然竄了出來,我怕它會傷害父親的屍體, 便撿了根木棍想把它趕走, 可那畢竟是頭餓狼,對眼前的食物志在必得, 而我又渾身是傷, 根本打不過它。」
「那頭狼有新鮮肉吃, 自然不惦記已死去多時的,我被它一口咬在了腿上, 疼得大喊, 就在這個時候, 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突然出現,聯手趕走了餓狼, 他們就是我那兩位兄長,當時他們一個叫賀北, 一個叫雁南。」
想起相遇的情景, 陸東籬眼眶發紅, 睫毛微微垂下,掩飾眼中閃爍的水光。
那麼浪蕩不羈的人, 提起兄長時的神情就像一個失去了依靠的孩童,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脆弱和眷戀。
「話本里的開頭都是真的,他們兩個幫我安葬了父母,給我治傷,又給我從家裡帶了吃的,只時我那時驚魂未定,不肯跟他們回家。他們也沒勉強,替我找了個安全的山洞,每天上山砍柴的時候來探望我。」
「大哥忠厚老實,二哥風趣幽默,有他們倆陪伴,一個多月後,我總算從家變中慢慢走了出來,答應跟他們下山去村里。誰知就是那一天,杳溟宮的人再次到附近搜查我們的蹤跡,逼問每一個村民。村民們沒見過我,自然無可奉告,那伙人竟然施展內力,震得全村人筋脈盡斷而亡!」
「兩位兄長恰好是因為去山裡找我,才倖免於難,當我和他們回到村里,只看到一地屍體……」陸東籬終究沒有控制住情緒,大顆眼淚滴出眼眶,「我看到他們抱著父母的屍身,傷痛欲絕,好像感覺自己的父母又死了一次……還剩下一口氣的村民告訴我們,是武功高強的人對他們下的手,要找什麼秘籍,我猜得出是杳溟宮的人,可我不敢說。」
「我不敢告訴兩位兄長,他們的父母,還有全村無辜的人,都是因我而死。」
苗笙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後背:「那個時候,說出真相想必需要莫大的勇氣,而且罪魁禍首並不是你,你也看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