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錢 樺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蓋子往他懷裡一扔,「你就那麼點出息?以為巴結上九殿下就能平步青雲了?告訴你,他不過是個失勢的皇子,只憑著太后才有立足之地。我 在宮內那麼多年,往來各位嬪妃皇子公主之處,誰見了我不是帶著笑意?單他一個性子寡淡不懂人情,我到他的凝和宮不下十幾次,沒一次能拿到賞錢的,你在那待 久了就知道!」
李善越聽越心驚,寒白了臉連連擺手,錢樺還待發泄心中怒氣,卻忽聽後方有人冷冷道:「李善,叫你去準備晚飯,你竟在此與人胡亂嚼舌!」
「九殿下!」李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著食盒哭喪著臉道,「奴婢本來早該送到了,可在半路上遇到錢殿頭,就被拉住說了會兒話……」
九郎站在月洞門後,不動聲色地盯著錢樺。他走的這條路上未曾鋪設石板,遠處又有鐘鼓聲響,故此木杖雖觸著地面,那邊的兩人卻未曾發覺,錢樺所說的話他都聽在了耳中。
錢樺的胖臉抽搐了幾下,急忙撩衣跪下,叩頭道:「臣適才在屋中喝了點酒,酒勁上來了昏頭亂說,還望九殿下寬恕!」
「喝酒?」九郎挑眉,「你可還知道我們此行是來替嬢嬢祈福消除病患的?道長們修身養性之地,怎容你酗酒撒瘋?!」
錢樺伏在地上哀聲道:「臣一時糊塗,請九殿下饒臣這一次,臣以後定會肝腦塗地為九殿下效力!」
九郎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不過是失勢的皇子,怎敢勞煩殿頭為我效力?殿頭既然想飲酒,那就請回宮去喝個痛快,不必跟著我在此度日如年了!」說罷,轉身便走。
正巧馮勉領著兩名小黃門朝這邊而來,遠遠望見了便急忙迎上。九郎還未等他開口,便寒聲道:「明日一早就給錢樺備好馬匹,叫元昌派人押著他即日回汴梁!」
錢樺心知被趕回汴梁後定要遭到太后懲治,急得在後面連聲哀求。馮勉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但見九郎如此慍怒,也不敢多問,只一味低腰護著他往回走。
那錢樺既不敢追來,又不敢走開,只能跪在長廊重重磕頭。李善抱著食盒爬起來,一溜煙趕到九郎身後,討好地道:「九殿下,這粥菜奴婢現在就給雙澄送去。」
「重新換!被人亂噴了一氣還吃得下去?」九郎斥了一句,拂袖而去。
*******
馮勉陪著九郎回到清瀾小築,關上門後才問起剛才發生的事情。九郎只簡略說了幾句,馮勉搖了搖頭,嘆道:「他在宮中就是這樣,九哥也不是不知。」
「那就別再留在我身邊,本就是嬢嬢要派他跟著,如今趁早回去,免得再看著生厭。」九郎冷聲說罷,又道,「差人去跟雙澄說一下,她還不知我已經回到這裡……還有,被錢樺一鬧,連她的晚飯都耽擱了。」
馮勉躬身道:「臣馬上親自去傳話,晚飯應該很快就會重新做好。」
九郎點了點頭,馮勉卻又躊躇著不走。九郎看看他,揚眉道:「你有話要說?」
「臣知道九哥平素很少跟內侍們生氣,這次錢樺是真的膽大包天,才觸怒了九哥。」馮勉放低了聲音,眉目也沉靜,「但九哥如果將他趕回汴梁,只怕會不好……」
九 郎微微蹙了蹙眉,馮勉打量著他的神情,繼續道:「他被攆回去雖然丟了臉,太后和官家也必定會問起原因。但錢樺到時候會怎麼說?就算他肯承認自己以下犯上的 事情,卻也會說起雙澄。現在他應該已經知道雙澄是女兒家,他那張嘴慣於加油添醋,倘若將雙澄與九哥的關係說得難聽了,太后與官家豈不是要動怒?」
「這祈福隊伍中眾人天天跟在我身邊,我又能與雙澄怎樣?」九郎的臉色更沉了幾分。馮勉道:「可錢樺若是先回宮亂說一通,九哥您又不能當面與他對質,待等您祈福完畢回去解釋,只怕為時已晚了。」
九郎凝望著窗欞,過了片刻,才道:「明日早晨帶他來見我。」
馮勉知道九郎已然改變了主意,便微笑著應承而去。屋內靜謐安然,几案上篆煙裊裊,窗紙間梅影橫斜,然而九郎卻心緒複雜起來。
從昨夜在映月井邊與雙澄相認卻又不歡而散,到今日身在大殿心卻煎熬,再至去她那小屋被她一通發泄,這短短一天一夜,就好似過了幾月幾年,直到現在獨自回到住處,才覺得恍如一夢。
他一路帶著她來到太清宮,究竟是為的什麼,其實自己也說不清。
若說是不甘心就此被遺忘,或是不想承認當初她離去的原因,那麼現今雙澄已經說的明白,按說應該是心有釋然,一切歸於寧靜。可偏偏不,知道她因為昨夜坐在寒風中哭泣而凍得病了,他便覺得心頭沉重。
這種壓抑之感,遠比昨夜在遠處看到她默默流淚還要難受。
因此即便是去了小屋,她連踢帶撞地折騰他,他都默默受著。反倒是那樣,還覺著無形的窒礙似乎漸漸消解,這奇怪的感覺,讓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他隨手取過筆墨,想寫些什麼,可毫尖才一觸及宣紙,卻又無從下筆。
腦海中浮現的還是當年她托著小小的臉龐,趴在這窗口朝他笑。「阿容,你教我寫字好麼?」
******
次 日一清早,馮勉便帶著錢樺來見九郎。經過了一夜的苦熬,錢樺已然消減了以前的傲氣,耷拉著眉毛,苦著臉朝著九郎連連叩首:「九哥,您要真是將奴婢半道趕回 汴梁,那奴婢可就是等死了!奴婢昨夜真是被酒氣撞暈了頭腦,才會滿口胡言亂語,九哥素來寬宏大量,您輕輕一抬手,便饒過奴婢這一次吧!」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