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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即便再想拖延,當此情形亦不能忍受,當即以荊國公主染病在身無法出嫁為由,拒絕了成帝的要求。
北遼使者聽到此回答後臉色鐵青,在紫宸殿上便擲下冷言。
「新宋皇帝明明是不願信守承諾,才說荊國公主染了重病。枉你們中原人還一向自詡仁義謙和,卻先是答應了我北遼皇帝的求親,又縱容邊境士兵殺我子民!這一番背信棄義的行為足以可見你們並沒將我北遼放在眼中,看來只有在戰場上見個分曉了!」
使者未曾拜別就怒而離去,官家親眼見到這跋扈囂張的模樣,氣惱異常,緊咬著牙關掙道:「無知之輩,竟敢在朕面前出此狂言!」
淮南王上前拜道:「皇兄不必為這小小使者氣惱,當今之計唯有撫定內邦,方能全力抗擊敵軍。區區河間叛軍不足為憂,可惜端王被困於營中,若能找一位為人信服的重臣前去勸說叛軍歸順,或許能化解癥結,也不會使得我新宋將士自相殘殺。」
淮南王此言得到了諸多臣子的支持,官家在焦慮之中只能選擇樞密副使前往河間勸降。那樞密副使素來是官家的心腹官員,奉命離開汴梁後日以繼夜趕往了河間。
他抵達之時正是深夜,河間城依舊城門緊閉,城樓上只有零星燈火,影影爍爍,幾乎看不清有無將士把守。
四野寂寥,荒風席捲,樞密副使振聲高喚,方才引出了守城的將士。那些人都已傷痕累累,卻還持著長矛直直地對準城下,大有誓死不願打開城門之意。
隨著樞密副使而來的士兵們不由按刀上前,城上的首領卻回身一喊。高高城樓中燈火驟明,數十名士卒先後湧出,其間押著的一人身穿錦袍,眉間微蹙,卻正是被困至今的端王。
利刃在夜色下隱隱浮現白粲的光。
樞密副使連忙下馬叩拜,端王才想開口,不遠處的夜空中卻忽然炸出火紅的花,旋即號角聲沉沉響起,這片靜寂大地很快震顫不已。
「北遼人,北遼人殺來了!」城樓上的士兵嘶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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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又一次下起了雨,白晝的溫熱在夜雨的侵襲下漸漸散退。至次日拂曉時分,空中還瀰漫著似有似無的迷濛霧氣,整座院子虛幻得如同夢境。
雙澄睜開眼睛,遠處又傳來了斷斷續續的琴聲。
她披上衣裳走出了屋子。庭院中的青石小路猶帶雨痕,碧綠細長的草葉含著水珠,在風中彎下了腰肢,旋即又傾向另一方向。
青黑色的短靴靴尖沾上了雨水,洇開了暗色水跡。她低頭,望著微微濕掉的靴子,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某個人,某個動作,以及,某種眼神……
「阿蓁。」
遠處琴樓上的男子依舊隔著窗子急切喚她。這些天來,只要她走到這裡,總會聽到這樣的喊聲。之前的幾次她都沒有回應,可是今日抬頭望去,卻正遇上那執著焦慮的目光。
她不由停在了原處,沒像以前那樣轉身離去。
或許是因為天色還未亮透,原本一直守在琴樓附近的黑衣男子們也未出現。雙澄站在濕漉漉的石徑一端,默默地望向樓窗後的趙鈞。他見她未走,臉上便露出了欣喜的笑意,抓住窗欞朝她道:「阿蓁,你上樓來。」
她本不想說話,但終是不忍冷漠待他,於是搖了搖頭,道:「小樓的門鎖住了,我上不去的。」
趙鈞愣了一會兒,竟抓住窗欞奮力搖晃,似是想要將它全力折斷。雙澄連忙奔上幾步,「不要亂動了,你折不斷的。」
「可是我想見你……」他頹然地低頭,手臂慢慢滑落。
她抿了抿唇,謹慎開口道:「太子……我其實,並不是傅蓁。」
原先還沉浸在失望中的趙鈞忽而一震,隨即驚愕萬分地望著她:「你說什麼?你怎麼會不是阿蓁?是不是他們逼迫你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
「不是……」雙澄才想解釋清楚,他卻已倒退幾步,抓起窗邊的古琴拼命砸向窗欞。
「我會出去救你!」他恨聲叫道。
碎響之間,雙澄驚呼起來。琴弦已紛紛斷裂,趙鈞卻還抓著古琴奮力砸下。有數名黑衣人從遠處飛奔而來,打開小樓木門沖了上去。雙澄在驚駭之餘急忙想要追進小樓加以勸阻,卻聽後方有人緩緩道:「一個人若是心傷至極點,只怕這一輩子,也再也無法恢復成原來的性情。」
她心生寒意,回過身望著花叢後的凌香。
「放了他不行嗎?」雙澄悲傷道,「為什麼還要將他一直關在這裡?讓他將我認作姑姑,又有什麼好?」
此時小樓里再度傳來趙鈞痛苦的叫聲,凌香並未回答雙澄的問話,卻只望著飛翹的檐角,道:「娘子對九郎說要分開,是否覺得他會心甘情願答應?」
雙澄的心緊了一緊,「即便他不願答應,我自此以後不再與他見面,不也是與分開一樣?」
凌香微微地搖了搖頭,上前一步道:「但娘子難道就沒有擔心過,九郎忽然失去了心愛之人,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雙澄怔然不能言語,凌香又揚起下頷向著小樓示意,放緩了語聲道:「我雖與九郎並不熟悉,但那天在船上一見,倒是覺得他對娘子很是專情。那種認真純良的眼神,便讓我想到了當年的太子……只怕娘子決然離去,九郎遍尋不著之後,也會像太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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