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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點頭,「我明白,多謝你提醒。那個叫做燕雙澄的,看來要先留在汴梁府衙。待得城中太平了以後,我再稟奏爹爹,說是查核下來確實並非刺客,請他寬宥其驚駕之罪。」
「如此也好。」九郎拱手,見馬車已行了好一程,便不再留他。端王下車,領著自己的手下從另外的側門折返離去。馮勉見他已遠去,跟在車側低聲道:「九哥兒,方才那個傳信的小黃門說了,太后令你回宮後即刻去見她,想來是有急事要找你。」
「好。」他似是並無意外,只是神情有些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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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後寒氣入骨,雙澄蜷縮在稻草間,還是凍得瑟瑟作抖。她不知自己為何連番遭遇的都是倒霉事情,自離開邢州後,她已經很是小心,再沒跟不認識的江湖人結交。可就是為了早日尋到父親,再加上始終記得九郎對自己的幫助,才不辭千里來到汴梁。
而今被關在這裡,真不知要熬到何時才能出去。上次是九郎做主放了她,可這回卻連他的面都沒見著就又惹了官司,若是真被他知曉,豈非要被笑話死?雙澄輾轉反側,這個上元節竟就這般在牢獄中度過了。
次日清早,又有衙役將她押往公堂受審。那官員來回詢問的都有關她生平經歷,雙澄心中納罕,忍不住道:「這與我昨夜做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官員皺眉:「如實招來!公堂之上怎容你反詰?」
她雖憤懣,卻也只能啞忍。其實這十多年來她隨著師傅居於幽靜山野,哪有什麼經歷可言?故此任由官員盤問,她也確實說不出什麼內容。一日終了,精疲力盡的雙澄被押回監牢,坐在角落怔怔望著鐵門,也不知這樣的詢問還要繼續幾時。
半夢半醒地又過了一晚,第三日天亮時,雙澄就開始考慮如何才能逃出這監獄了。她衡量著鐵窗離地的距離,同時又盤算應如何趁著獄卒靠近時迅疾出手。忽聽腳步聲漸漸迫近,驚覺回頭,只見兩名衙役已又來到牢門前。
「難道還要提審?!」她愕然。
那兩人並未回話,等獄卒開了牢門,大步進來架起雙澄便走。她掙扎了幾下,卻招來厲聲呵斥。就這樣被拖出牢房,一路跌跌撞撞,直至被推送至一道門前。衙役取下了她手腳之間的鐐銬,轉身便將門打開半扇。
「這是做什麼……」她怔然站在門內,心道莫非是什麼計謀?可即便要釋放嫌犯,不是應該先在公堂上判決無罪麼?這時一人不耐煩地將她推出偏門:「放你走還不機靈點?快快離開,再不要提及這事了!」
話音剛落,木門已大力閉上,只剩雙澄孤零零站在門外。她忽而想起自己身上所有財物盡被取走,不禁撲上前用力拍門,可只聽門內落鎖,那兩名衙役就像沒聽到似的飛快離去。她在那兒求了半晌也沒人回應,冷風蕭蕭卷過,偶爾經過的行人便都朝她看來。
她這才回過神,但見身上的夾襖衣帶已斷,直露出裡面的白色小衣。雙澄急忙捂住前胸,頭也不抬地一路小跑。
這府衙側門位於街巷拐角,她在慌亂中摸不清方向,又不好意思問人,獨自貼著牆根走了許久,前方才漸漸熱鬧起來。此處尚是汴梁內城,她在繁華中以雙臂環著胸口低頭疾行,只想儘快回到外城客棧將衣裳補好。青石街巷兩側已有食肆酒館相繼開張,雙澄餓得發暈,可如今身無分文,也只能強忍著飢餓匆匆走過。無奈點心香味追著她不放,引得她忍不住回頭張望一眼。
這一回頭,恰望見有一輛靛青錦簾的馬車遠遠跟在後方。
不知為何,這一路走來,總覺得有馬車追隨。先前還以為只是碰巧朝著同一方向,可如今她已走過兩條街,這輛馬車卻還在她後方。
她警覺起來,裹著衣襟加快了腳步。早市已開,街巷上的車馬來往頻繁,雙澄越走越快,專挑人多熱鬧之處鑽去。繞過一大圈之後再悄悄回頭,果然已望不到那輛馬車,看來是被人群阻擋,尋不到她的方向。她略微鬆了口氣,抬頭間已能望見遠處的朱雀門,便一鼓作氣飛奔起來。
豈料才剛剛踏上通往朱雀門的那條御街,只聽得風中鈴音不絕,一輛馬車自東邊街口飛速駛來。還未等她看清,那車夫已勒韁急停,與此同時,隨車而來的數名高大男子已策馬橫阻,頃刻間便將雙澄的去路與退路全部堵截。
她見狀不好急欲逃離,馬車內的人卻撩起遮風的窗簾,冷冷道:「你還要去哪?」
本已側轉了身子的雙澄驚愕回頭,望著車中坐著的俊秀少年,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上來。」他看著她,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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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是你?!」雙澄甫一鑽進車廂,便忍不住問他。話一說出,又覺不妥,急忙改口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不想見到我?」他一如從前,安安靜靜端坐在那兒看她。分別至今已半月有餘,九郎樣貌依舊清俊,從骨子裡透出的峭拔孤絕之感亦未曾改變。只是穿戴更為一絲不苟,雪白狐裘藏青錦袍,環扣琮瑢,束髮玉冠兩側的丹朱長穗垂在肩前,簌簌的,像是雪中落梅。
雙澄還是忐忑,此時見到九郎,竟是驚慌多於驚喜。她看著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只覺尷尬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卻很從容,見她一直抱著雙臂,便淡然道:「不必如此拘束,將手放下好好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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