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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澄神情鬱郁,九郎卻冷峻道:「他既對你毫無養育之情,你又何必孤身出來尋他?」
她明顯滯了一滯,似乎不理解他為何會這樣想,「可他是我親生父親啊!我只是想見一見這個將我帶到世上的爹爹……我更想問問他,母親又是怎樣的人,他們當初到底遭遇了什麼事,才會倉惶到那般地步……而且,我記得那封信中顯露出來的意思,父親如今過得也不如意。我想著,要是能夠找到他,便勸他不要再四處流浪,與我回山里平平安安地一同生活,或許會更好。」
九郎沉默不語,端王看了看雙澄,道:「既然九哥委託我辦此事,我必定盡力替你尋找父親。但作為條件,你得先隨九哥去一次鹿邑。」
「可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帶我去……」她隱約覺得鹿邑這兩個字有些耳熟,卻想不起來原因。
九郎神情平靜,道:「嬢嬢的病情雖有好轉,但身子還是虛弱。我想到嬢嬢信道,便向官家請求去鹿邑祈福。」他說話時始終看著雙澄,見她眉宇間顯露出一絲不解,便又緩緩道,「鹿邑是嬢嬢故鄉,當地有座玄元觀名聲遠播,自前朝起,就是皇家專門的祈福祭祀之地。」
「我知道了……可是,幹什麼一定要帶著我?」
端王看了看九郎,見他斂容不語,便正色道:「上次九哥放你自由,你卻尋到汴梁,還驚擾了聖駕。本來像你這樣,即便查出不是刺客,也要依罪杖責。承蒙汴梁府尹在聖上面前力證你只是無知懵懂,聖上念及上元節本是與民同樂的日子,所以才網開一面不再追究。但九哥怕你留在汴梁仍會生事,便想將你帶走一段時間。」
他說得嚴肅,雙澄卻聽得迷糊。怕她留在汴梁生事?她以後不再莽撞就是,何必一定要帶走?再者說,就算帶走一段時間,又能改變什麼?莫非以後不准她再回汴梁來了?她心中小算盤上上下下,端王輕咳一聲,「還在猶豫什麼?九哥如此為你著想,你應該感激才是!」
她蹙緊了眉,覺得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但九郎始終坐在一邊不說話,她也沒辦法再追問下去,只好道:「那端王的意思是,只要我聽話跟著九郎走,你就能幫我找到父親?」
「倘若令尊就在汴梁,我必定是可以設法尋到他的。」端王微笑如春風,眼神倒是充滿肯定。
儘管還不知道九郎究竟出於何等目的才要將她帶走,雙澄還是暗中咬了咬牙,毅然道:「那好,我就跟九郎去鹿邑。」
端王滿意頷首,九郎卻微帶不悅地斜睨於她。「怎麼一副有去無回的樣子?我難道會加害於你?」
她努起嘴,又指指自己衣衫,「為什麼叫我換了裝束?明日起我就扮成男人了?」
「掩人耳目而已,九郎總不能帶個來歷不明的少女啟程。」端王扶著九郎肩膀淡淡一笑,「不過我看雙澄扮作少年也還是顯得太秀氣……」他又低聲與九郎私語幾句,九郎先是微露意外之色,繼而頷首,「那就聽五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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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就這般將事情決定了下來,根本沒給雙澄考慮的機會。眼看九郎與端王談妥後又開始說起宮中瑣事,她悶悶不樂地蹲在池邊,托著腮望池中的金鯉。
一尾一尾,分分合合,在碧澈水中搖曳生姿,時不時有水花飛濺而起,躍在空中耀出顆顆珍珠,倏忽間又悄然落下。
那邊的兩個人低聲交談,她不便去聽,即使能聽,也不懂他們的話語內容。風影徐徐,時光靜好,她卻只能看著自己的倒影。過了一陣,忽覺遠處沒了聲音,她愕然回頭,卻見樹影下只有九郎坐著,端王已不知何時離開了。
他本是背對著她的,現也恰好側過身來望著這邊。
她蹲在池邊,玄色短打深藍滾邊,普普通通的隨從裝束,卻勾勒出一個俏影。只是神情中始終帶著懵懂,像一頭誤入大千世界的山野小鹿。
「那樣不累?」他指指她,又抬手一比近側石凳,「坐嗎?」
雙澄慢慢站起來,腿腳果然有些麻,可看著他一身雍華,便止住了過去的念頭。「不累,練武時候經常站梅花樁扎馬步,習慣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微風拂過清池,兩人之間有了小小的靜寂時刻。雙澄覺得有些尷尬,便有意道:「你五哥呢?」
「去吩咐馮勉一些事務。」他頓了頓,解釋道,「馮勉就是跟在我馬車邊的那個白白胖胖的人,他是內侍,也就是你所說過的中貴人。」
雙澄一愣,繼而慚愧道:「是麼……那你不要將我之前說過的話告訴他。」
「自然不會。他跟隨我多年,心地極良善。」
她提起腳尖踩了踩池邊的小石子,背著雙手,道:「你五哥就是端王?」
他點點頭。雙澄又道:「那……那你還有幾個哥哥?」
「在世的還有三位,二哥雍王,三哥申王,六哥信王。」九郎端正了身子,不緊不慢道,「我另有兩個姐姐,三個妹妹,最小的衛國公主才八歲。你還要知道些什麼?」
她在心底大大訝異了一番,臉上卻裝作鎮定,「好像沒什麼了。」
九郎淡淡應了一聲,見她還呆呆地站在那兒,終究忍不住道,「你可知道我的姓名?」
「容寧?」話一說出,她不由又蹙眉,「不對,這是你騙我的!」
他嘆了一聲,道:「我姓趙,趙令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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