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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內安靜無聲,只有偶爾傳來幾聲狗吠。
他略微觀察了一下地形,便帶著雙澄尋到了一間古舊的房屋前,看那上面的匾額隱約有金色大字,想來是村莊中的宗族祠堂。
祠堂門窗緊閉,丁述閃身至窗下,只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將窗戶打開。他自己先翻縱而入,借著香案上的長明燈看了看四下,祠堂內除了牌位香燭之外別無異常。
「進來吧。」他這才朝外低聲發話。
雙澄將短劍負在背後,攀著窗框鑽進了祠堂。落地之時腳踝還有些疼痛,使她不由得皺了皺眉。
「可曾傷及骨骼?」他問道。
雙澄忍痛活動了一下腳踝,「骨頭應該沒斷裂,只是腫脹得厲害。」
他重重呼吸了一下,「早知道會這樣,就不該放你出來。」
她怔了怔,「放我出來……可是,我當初離開蒼岩山的時候,師傅不是並不知情嗎?」
丁述望著雙澄道:「你以為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就能偷偷下山?」
他的臉容雖大半被黑布蒙住,但目光尤顯鋒利。雙澄心中不安更盛,不由道:「難道,師傅當初是有意讓我離開了蒼岩山?!」
他沉默不語,負著雙手站在香案前。雙澄朝前走了一步,又追問道:「師傅,我當時看到的那封信是不是真的?我的父親是否還在汴梁?為何端王與汴梁府尹都查不到他的下落?」
香案上的燈火微微搖曳,丁述抬手解下蒙面的黑布,轉過了身來。
他不過四十左右,原也相貌堂堂,眉目英挺,但左臉上一道傷痕卻使得臉容變得有幾分狠絕。「那封信……是你父親因為思念你,所以特意讓我裝作不慎留在屋中,才給你機會知道他還活在世間。所以你後來的擅自下山,其實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為什麼要這樣安排?」雙澄詫異道,「父親到底是不願見我還是另有苦衷……」
丁述目光深沉,緩緩說道:「他……原本是想尋找機會與你在汴梁見上一面,可惜你後來結識了廣寧郡王,你父親不能露面,便悄然遠去。在臨走之前托人傳信給我,我這才趕到了汴梁。」
雙澄心頭一沉,她原本以為父親是真的不在汴梁,所以端王才無法打探到他的下落。沒想到父親竟曾經就在身邊,或許還擦肩而過,只是由於她與九郎時常見面,故此才避而不見……可這樣一想,疑慮又更深一層。
「為什麼我與九郎在一起,父親就不能露面?!」她焦急追問,「師傅曾說父親以前被人陷害,莫非他到現在還一直隱姓埋名,時刻躲避仇家的追殺?」
丁述見她這般急切,不由得喟嘆一聲。「尋常的仇家怎能令他如此落魄?」說著,便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
那匕首鞘殼墨黑,柄上刻有波濤海紋。他握著刀柄一抽,匕首出鞘,寒光凜凜,猶如冰雪凝成。
「這是你父親早年間使用的武器。削金破鐵無所不能,甚至憑著它獨身一人潛入大理寺卷宗閣,竊走了審斷案件的證物。」
雙澄只覺後背一陣發寒,聲音也有些發抖。「他……他到底是什麼人?」
「川 西大盜任鵬海。」丁述緊緊盯著她,神情冷靜道,「你若是去問問你認識的廣寧郡王以及他的五哥,應該都知曉這個名字。二十年來他始終都是朝廷欽犯,只是他行 蹤不定,身手敏捷,屢次遭遇抓捕都能全身而退。所以你該明白,為什麼當他發現你留在了廣寧郡王身邊後,就不再現身與你聯繫。」
雙澄攥著手掌,指尖幾乎陷進了掌心。
丁述將那把匕首遞給了她,她茫然無措地接在手中。
寒光刺目,冰涼入骨。
她從未想過父親竟是這樣的身份,川西大盜……如果她沒有結識九郎,沒有愛上他,或許不管父親有著怎樣的過去,她都不會像現在這樣驚惶無助。
可是她現在心中有了九郎,那地位牢不可破,即便她之前為了不讓他與太后反目成仇而孤身離開,但始終還不願放棄這段情分。
就在師傅帶著她逃離的過程中,她還妄想著等到事態平和之後,她要尋找機會去見一見九郎。哪怕兩人真的無法再繼續下去,她也不忍心就這樣拋下他,不留隻言片語地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但現在手中握著的匕首沉得讓人心顫。
太后只因知道她曾參與搶奪丹參就如此震怒,倘若再知道她的生父是朝廷欽犯,又會怎樣看待她?九郎一直想著要為她尋找生父,還她身世清白,可現在,這個出身卻讓她更感絕望。
丁述看著她那蒼白的臉色,微微皺了皺眉。「怎麼?父親的身份就讓你這樣難堪?」
「不……」雙澄啞著聲音道,「我只是,只是……」她腦海一片混亂,竟語不成句。
「只是更捨不得廣寧郡王?」他竟了如指掌,似乎看進了她的內心。
雙 澄咬著下唇,勉強忍住了即將湧出的眼淚,怕再說一句就會在師傅面前痛哭。丁述沉沉地出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很是意外,可事實如此,你還是認命吧。而且 剛才那些禁軍對你狠下毒手,想必是你得罪了朝中人物,你不是之前一直跟著廣寧郡王嗎?為什麼連他都保護不了你?」
「他……已經為我付出很多。」雙澄顫聲道,「可我觸怒了太后。我不願看他為了我而被削去王爵甚至丟掉性命,所以才闖出金明池別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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