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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上滿是血跡的錢樺沒法出城,惶惶然如喪家之犬。聽得四處馬蹄聲疾,望到禁衛與捕快沿街搜查,嚇得他又是東躲西藏。等到街上暫時平靜了,他才戰戰兢兢地跑到魚市附近,找了這個不起眼的客棧躲了進來。
肩上的刀傷令他苦不堪言,整整一夜都沒能合眼。捱到早上給小夥計一把銅錢,讓他出去買回了傷藥,敷上之後也還是疼痛不減。可又沒法外出去醫館,只好咬牙硬挺,希望戒備儘快消除,好讓他混出城去另尋生路。
他這邊正躺在小木床上苦熬,客棧外卻來了幾個身穿窄袖勁裝的男子。
為首之人一進門,便掏出鏨金腰牌表明身份,並制止了掌柜與小夥計的驚呼,只低聲問道:「早上是否去了橫橋邊的藥鋪買刀傷藥?」
小夥計戰戰兢兢答道:「是……是,替一個客人買的。」
「客人多大年紀,長什麼模樣?現在可還在店中?」
「在的。」小夥計不敢隱瞞,指指後面小院,「四十多歲,白白胖胖的,肩上挨了一刀,還在房裡休息。」
男子朝著身後隨從示意,幾人便按著腰刀疾步朝後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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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除了錢樺之外還住著兩三個商販,巧的是正有一人開門出來,望見這數個身強體壯的男子攜帶腰刀快步而來,不由想到昨日城中騷亂,嚇得叫了一聲便關門躲起。
這一聲雖然短促,可斜對面屋中的錢樺卻陡然警覺。窗戶本就破了個洞,他朝外面一望便知大事不好。昨日住進房中後便猜到了可能會被人追蹤,故此現在他想也沒想,徑直將後窗一推便跳了出去。
那幾名男子耳聽屋中動靜不小,上前猛地踢開房門,便見錢樺已跳窗逃走。為首之人一按窗台縱身躍出,那錢樺在奔逃中回頭急切張望,眼見追捕之人越來越近,而自己奔至巷尾,卻見前方就是滔滔汴河。他急得沒法,跑到河邊竟猛然紮下,撲騰著朝著下游游去。
雖已入春,可河水畢竟冰涼,肩上傷口被水一衝更是疼痛難耐。錢樺強撐著一口氣游出幾丈,只覺雙臂無力兩腿抽筋,竟不由自主往下沉去。
這裡雖也臨近萬勝門,可恰好是個轉彎死角,周圍並無船隻。他急得想要大聲求救,可一張開嘴巴,河水就一下子灌了進來。
正在這危急關頭,岸上卻有人拋來繩索,就漂在他的身邊。到了此時錢樺也顧不得別的,卯足了勁兒抓住繩索死也不放,探出頭嘶聲呼救。岸上的人奮力拉動繩子,總算將快被淹死的錢樺拽到了岸邊。
死裡逃生的錢樺趴在石岸邊大口大口地吐著污水,已是精疲力盡、奄奄一息。
「不要裝死!」那幾名男子迅疾上前將他困在中間,聲色俱厲。
「你們……你們是太后派來的?」錢樺扒著石縫艱難問道,那幾人卻面色冷峻,並沒回答。此時自萬勝門方向緩緩駛來一輛玄黑馬車,石欄邊男子望見之後,便將錢樺一把拽起拖到岸上。
馬車在他面前停了下來,錢樺渾身癱軟地趴在地上,喘著粗氣抬起頭來。
車窗半開,裡面的人讓他為之一驚。
「九……九殿下……」他使勁抹了抹臉上的髒水,似乎不太相信自己所見。
九郎斜睨著他道:「錢殿頭不是外出與親人見面嗎?怎落得如此狼狽?」
錢樺原以為是太后派人來擒他回去,可如今出現的卻是九郎,叫他一時之間亂了頭緒。但他隨即換了神色,一臉痛苦地抓住車輪,悲聲道:「奴婢難得出來一次卻遭到無賴追打,這肩上被砍得血肉模糊,剛才見了這幾位弟兄卻又慌了神,幸虧九殿下趕來才救了奴婢一命……」
他涕淚交橫甚是逼真,九郎卻只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請錢殿頭隨我回去,太后那邊正著急。」
錢樺一聽這語氣就覺不對,連忙拱手道:「殿下費心,但奴婢現在渾身穢濁,請殿下先行回宮,奴婢自己找個地方清洗了之後自會回去。」
「不必了。」九郎抬起下頷一示意,車邊的一名男子便快步離去。
「早就給你預備了車馬,就停在前面巷口……」九郎正待要那幾人再將錢樺拽起,豈料他竟猛地爬起徑直往對面衝去。幸好近前兩名男子反應迅速,一下子就將其重重按倒在車前。
九郎打開車門厲聲道:「還想作甚?數名禁衛在旁,難道能容你逃走?」
錢樺被人踩得緊貼著地面,臉孔都已扭曲,嘶聲哭道:「我回宮便是死路一條!殿下不是已跟太后決裂了嗎?為什麼還幫著她來抓我回去?!」
「這些與你無關!」九郎盯著他道,「白光寺里的人到底是誰?你若肯說出來,或許我還能給你一條生路。」
錢樺心中一震,聽九郎的語氣似乎並非為了太后而來,否則怎會問起白光寺的人?可這其中關係重大,如果告訴了九郎,太后那邊豈不是更要殺他滅口?而九郎素來不問政事,又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
這 一連串的疑惑在他頭腦中翻來覆去,九郎眼見錢樺神色猶疑,似是不敢輕易答應,便揮手叫那數名禁衛暫時往邊上退了幾步,又道:「此時回宮嬢嬢不能饒你,你自 己流落在外也是生不如死。何況我要是走了,說不定幾時就有人來取你性命。倒不如老老實實說出真相,至少我這邊並不想殺你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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