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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點了點頭,雙澄只覺血往上涌。馬車的行速越來越快,她的後背撞擊著堅硬的車壁。再加上被他這般耍弄,想到自己與另兩人就要被押解進京,不由氣得直抖。
「官府的人都是這樣陰險嗎?!剛才就對你說過,我事先並不知道那裡面是什麼,只是聽田二說那群人看起來不一般,身上帶的定是值錢財寶……」她怒極,可話還未說罷,素來冷峻的九郎卻盯著她,叱道:「你這番話與那些草莽盜匪又有什麼兩樣?難道一句不知情便可抵消了罪責?若是他們帶著的並非官府要物,你們就可隨意劫掠?」
她氣道:「若過路的是普通人,我自然不會去搶他們的東西!你有沒有看到邢州附近的鄉間一片荒寂?年關將近,村民們卻被苛捐雜稅逼得賣兒賣女!我有心救助卻拿不出那麼多錢,因此才聽了田二的話跟他們一起去劫道。我自知這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可你們做官的人還不是壓榨百姓才掙得家業產業?搶你們一點錢財還給窮人,至少能救他們的命!」
九郎眼裡寒徹:「強詞奪理!若照你這樣說,只要是為了救人,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可知這是官府之物,丟了東西,上下牽連刑責難逃!你這一出手,說不定要讓眾多官員丟了官職甚至發配充軍!自以為是替天行道,若都像你們這樣,天下豈不亂作一團?!」
他這一番反詰竟將雙澄懾住,她心裡頭激流震盪,可又不知怎麼才能辯駁過他,更怕叫喊之後只會將事情弄得更糟。這強忍之下氣得臉色煞白,只一雙眸子咬住他不放。她那雙眼眸本是璀璨如夏夜星瑩,如今填滿了憤怒委屈與無奈,又蒙上薄薄一層雲紗,水霧氤氳的,好似有寒雪流過一般。
車外人被裡面的斥責嚇了一跳,聽著這會兒靜了下來,急忙道:「九郎,那匪徒頑固不化便讓卑職們帶她出來,以免將您氣壞。」
九郎閉上眼睛,靠著座椅道:「不用。」
「那……夜已深,九郎連日奔波勞累,是否要在車中安歇?卑職將她帶出車子綁到馬上……」
「把放置衣物的車子整理一下,將她送到那裡去。」九郎說罷,側過臉不再看雙澄。過了片刻,馬車慢慢停下,元昌帶人打開車門,將雙澄拽了出去。
雙澄拼命掙扎,無奈手足都被綁住,根本不是那些身強體壯的侍衛的對手。她腿上本蓋著的氈毯滑落了下來,正掉在九郎身邊。他略微怔了怔,彎腰想要去撿,車門邊的侍衛急忙將氈毯拾起,低頭送至他手邊。他卻低著眉,揮了揮手:「她蓋過了,我不要。」
侍衛遲疑一下,只得捧著氈毯,跟著元昌將雙澄送往後方的閒置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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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澄瑟縮在漆黑無光的馬車中,身上披著氈毯,心裡七上八下。迷藥的藥性在漸漸消褪,她動了動手腕,感覺還有些發麻。低頭間,下頷蹭到了氈毯,鼻息間便拂過了淡淡的香。
那是一種她從未聞到過的香息,不像家鄉山間的梔子花那般馥郁芬芳,也不像市集上的胭脂水粉那般纏綿濃烈。這香息清靈而溫雅,如沾著雲朵潤澤,又如來自雨後大地,渺渺遠遠,難以言狀。
香息縈繞於她身畔,讓她本來紛亂不已的心略微平定了一些。
她睜著雙眼躺在黑暗中,回想起方才與那少年的句句對話,竟摸不透對方到底想要做什麼。說他是官吧,似乎與自己見過的地方官員不太一樣。可若說他不是官,無論是穿著還是言談,都顯示出他定然不是尋常人物。
不管怎樣,正如田二先前說的那樣,她這回是惹上大麻煩了。
可是她是真的想要救那些被年底租稅逼得沒活路的村民,事到如今她也不後悔,只怪自己太過大意,竟上了田二的當。當初田二自告奮勇說要去踩點,過後不久便告知他們有一伙人正往九龍峽而來,衣著整齊,騎著快馬,定是有錢人家的保鏢。她與汪大丘三便信了他的話,與其一同設下機關,埋伏在了山峽中。如今回想起來,或許是田二從開始便想利用他們,得手後再謀害同伴,好自己獨吞劫掠來的東西。
正思忖間,忽聽外面人聲交錯紛雜,火把的光影在窗戶上飛速掠過,顯然是發生了什麼變故。不多時,車門被人一把打開,元昌帶著手下站在火光下,抬起手沉聲道:「這個可是田二的刀?」
他手中握著的刀鞘通體墨黑,中間有陽文盤出萬字型的花紋。雙澄一看,不由道:「應該是,你們難道已經抓到他了?!」
元昌沒有回應,身邊的人迅速將她拉出車廂,架著便往前去。雙澄正著急,前面那輛馬車的門已被打開,侍衛們將她輕輕一送,便推了進去。
她雙手被捆,搖晃間站立不住,眼看朝前栽去之際,忽覺腰後一沉,已有人扣住她的腰帶,將她扳正了身子。
車子再度緩緩行駛,雙澄喘息著側過臉。壁上的琉璃盞依舊暈著淡淡的光,九郎不動聲色地坐在那裡,好似什麼都沒做過一樣。
「你……」她眼神閃爍,試探道,「你們抓住人了?」
他卻搖搖頭:「方才有士卒在附近河邊發現人影晃動,交手間奪下了其中一人的刀。只是對方人手不少,趁著夜黑鑽進荒草間,很快便又不見。」
「怎麼可能?」雙澄訝然,「另外兩個不是已經被關進大牢,哪裡再來的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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