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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去王爵?」丁述冷哼一聲,滿是不屑,「雙澄,你當真是小孩子心性!帝王之家皆無情義,父子兄弟間尚能為了權利私慾自相殘殺,你竟相信他會為了放棄現在的地位?」
雙澄噙著淚爭辯:「師傅,您沒有親見他在太后面前為我求情!如果我當時不走,只怕他真會不顧一切……」
「那又怎樣?就算他與其他人不同,你覺得丟了王爵的人還能與你雙宿雙|飛?一旦被削去封號,便也要被流放嶺南或是塞外。他本就腿瘸,你到時候難道跟著那個殘廢,為他當牛做馬伺候一輩子?!」
「不是當牛做馬,也不是伺候!」雙澄仿佛被踩到了自己的痛處,目中滿是怒火,憤然道,「我與九哥之間不分彼此,他也不需要我伺候,只是想著兩個人一直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丁述怔了怔,他撫養雙澄十六年,竟從未見她這般憤怒。他本也心頭怒起,但還是強行克制住,壓低聲音叱道:「住嘴,你竟如此對我說話了?!我十六年來殫精竭慮將你養大,卻換來你這個徒弟的忘恩負義!若是你父親知道,只怕更要失望!」
雙澄憤憤然拭去眼淚:「師傅,請你不要再說九哥。他為我做了那麼多事,時時處處想著我,我聽不得別人再這樣指責他,羞辱他。」
丁述狠狠瞪了她一眼,這丫頭在昏暗的燈火下含著晶瑩淚光,多日不見,雖然神色悲傷面容憔悴,可卻有著與在蒼岩山時截然不同的韻致。
就好像,原先只是無憂無慮、自開自落的山間野花,而今經歷了風雨,雖添了淡淡惆悵,卻化作了盛放的綺麗海棠。
他隱忍了怒氣,轉而上前來到她身邊。雙澄心中還有怨懟,看他過來便低下了頭。
「雙 澄。」丁述嘆了一口氣,望著她的淚眼,語聲平和了一些,「不管怎樣,你與廣寧郡王之間已無相守的可能,就算你生父的身份不被朝廷知曉,太后也早就對你不 滿。如今你既已知道自己的出身,就不要再頑固下去。你若是再要去找廣寧郡王,不僅會害了他,也會害了你生父,害了你自己……這條路就是懸崖盡頭,你已無法 再前行。還是早日跟我離開,不要對他再存幻想。」
☆、第56章 未容言語還分散
祠堂內的燭火越發微弱,雙澄跪坐在牆角,手中還緊緊攥著那把鋒利的匕首。
她陷於這樣的狀態已經很久,丁述起先沒有開口,但見她目光越來越悲戚,忍不住道:「雙澄,我以前就教導你,做事要當機立斷,不能總是猶猶豫豫。你和廣寧郡王之間的利害關係我已經說得明白,還要我勸多久,你才捨得放下?」
雙澄低著頭,望著手中匕首。「師傅打算帶我回蒼岩山嗎?」
「……端王已經知道我們在蒼岩山的住處,我們現在不能回那裡去。」丁述頓了頓,道,「但眼下首要是得逃脫禁軍的追拿,你若已恢復得差不多了,我們即刻就離開此地。」
她咬著唇,心中隱隱作痛。
躍下寶津樓前的匆匆一瞥,他那急切的樣子至今還刻在她心裡。
然而這一去,九郎或許就再也找不到她。
雙澄啞聲道:「師傅,我想再與九郎見一面……」
「你!」丁述作色道,「怎麼還是冥頑不靈?!難道他就真值得你不顧一切了?!」
她悲傷地搖了搖頭,「可是我捨不得就這麼離開他,我曾許下承諾,要一輩子陪著九哥……有很多話,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講,如果我就那麼走了,他會發瘋似的找我。小時候我不告而別,讓他傷懷了很多年,要是現在我再這樣消失不見,只怕他會承受不住……」
丁述沉著臉,心底複雜萬分。
區區數月間,雙澄竟會變得這般惆悵多情,再不是只知在山間嬉鬧的爛漫少女。
他更是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若不是放她離開了蒼岩山,或許她就能一直像以前那樣,在山林中活潑如小燕,臉上常帶著笑容,纏著他要學更高的武功,閒時則為他沏茶煮飯,儼然不懂憂愁二字到底是何涵義。
「見他一面?」丁述苦笑一聲,「你現在被禁軍搜捕,他又是皇子,要想相見何等艱難?再說,看你現在對他戀戀不捨,我要是再給你機會與他重逢,到時候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抬頭,目光竟變得堅定。「不會,就算再留在他身邊已是不可能的事,可我也希望讓九郎知道內情,不要因為這件事再遺憾終生。」
丁述皺了皺眉頭,只得嘆道:「既然這樣,你須得等待時機,千萬不能魯莽行事。等到與他見了之後,我們就離開汴梁,尋找安身之地。」
雙澄閉著眼睛點了點頭。雖然做出了決定,但她的心情越發沉重,沉重到極點後,便似乎成了空白。
她本就有傷在身,先前奮力逃亡已耗盡體力,如今再加上這一番打擊,更是萎頓得沒了精神。丁述蹙眉走了幾步,從懷裡拿出一個扁長的瓶子,道:「這是我在山間配製的藥丸,可凝神固氣,減輕傷痛。你服下之後稍事休息,我這就出去尋找馬匹,在天亮前得離開這村子。」
雙澄木呆呆的沒動,丁述將藥瓶一傾,數枚烏黑藥丸就落在手心。
他送至雙澄面前,低聲道:「還愣著作甚?你不想早點脫離險境了嗎?」
她只能默默地接過丹藥塞進口中,苦澀滋味在唇齒間縈繞,即便她將藥丸咽下之後,依舊覺得舌尖發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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