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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這果子酒做好了,是不是要給齊世子送幾壇去?」
程玥寧本來想說這種鄉下土方子釀出來的酒給國公府的世子當禮物,沒得寒磣人家,但轉而一想,畢竟果子是他送來的,送幾壇也算回饋主家,便點了點頭,「嗯,釀好了給他送兩壇吧。」
於是齊淵的兩壇果子酒便在程玥寧心念轉動間險險地保住了。
晚秋的風有些涼,枝頭原本的蔥綠已經逐漸枯黃掉落,守孝的安遠伯府卻在這個時候迎來了客人。
來客是現在的老安遠伯夫人柳雙鳳的娘家舅母,柳雙鳳出身原是地方大族,父親如今時任甘州剌史,母親早逝,如今隨父親上任的乃是她的繼母。
而這次來的娘家舅母,夫家是一方知府,此番進京為的乃是兒子參加來年科舉。
舅母方菱是個身材微胖的中年婦人,一頭的珠翠,宛若一個暴發戶一般,跟在她身邊的一對子女卻是讓人眼前一亮。
男子面若冠玉,身材挺拔,少女文弱秀氣,纖瘦窈窕。
因為來的是伯府當家主母的娘家人,所以安遠伯府所有的主子都出現在柳雙鳳現居的「榮喜堂」會客。
大約美人對美人總是會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席嬋娟和呂玉嬋這兩位年歲相仿,名字又都含著一個「嬋」字的少女彼此表現得很是熱絡。
江姨娘之子席燁和呂華陽也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
原本席澤林與表舅呂華陽的身分應該更親近一些,但是一則他如今身分不同,二則他年紀太小,兩人沒什麼共同語言,反倒是已經入書院讀書的席燁跟對方有話可聊。
席二郎一家不過是來湊個數,全程也只簡單的應酬幾句。
至於程玥寧,她也只是來應酬一下,現在正略顯冷清地孤單坐一旁。
席二郎的夫人吳秋荷見小姑子一個人孤寂地獨坐一旁,如他們一般被人冷落,便對身邊的大女兒說了一句話,六歲大的小姑娘便走到自家姑姑身邊去。
「姑姑。」
聽到侄女軟糯的聲音,程玥寧不由笑著伸手摸摸她的小臉,問道:「怎麼了?」
「我能跟你說說話嗎?」席玉佳微揚著下臉,一臉誠摯地問。
程玥寧伸手將她抱上自己的膝頭,摟著她笑著說道:「當然可以啊。」
因為年齡漸大,已經很久不曾被人抱在懷中的席玉佳突然被姑姑抱在膝頭,一時緋紅了小臉,嬌羞得不行。
程玥寧不禁失笑,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小臉。
小姑娘的臉皮真是滑嫩,如同剛剝了殼的雞蛋般光滑細嫩。
正跟舅母說話的柳雙鳳眼角餘光瞟到那一幕,心裡陡的一慌,她們似乎冷落小姑子了。
「母親,您與舅太太說話,我跟姑姑有些事先去書房了。」席澤林此時突然開口打破了此時貌似其樂融融的場面。
柳雙鳳心中慌亂之意更大,知道這是兒子對她也有所不滿了,但面上卻不敢顯露分毫,只笑著說道:「哦,那你們去吧。」說著,又沖小姑子點了下頭,「麻煩妹妹了。」
「那我先告辭了。」程玥寧正好也待著無聊,藉機脫身。
「佳佳要不要跟姑姑一起去書房啊?」
席玉佳看了眼母親,然後點頭,「要。」
程玥寧一笑,一手牽了一個,便帶著侄子侄女往榮喜堂外走。
安遠伯的書房那不是誰都能隨便進的,就是如今的老夫人柳雙鳳也不被允許隨意進出,但整個府里只有大姑娘是例外。
姑侄三人去的是外書房,內宅那地方三個人都不是很喜歡。
進了自己的書房,席澤林就非常正式地朝著姑姑施了一禮,一臉歉然道:「是母親失禮了。」
程玥寧不在意地笑道:「沒事,親家舅太太剛來,自然是要以她為主,斷沒有喧賓奪主的道理。」
席澤林眉頭微蹙,「她們刻意了些。」他雖然年幼,卻不傻,也不瞎。
程玥寧伸手在他頭上撫了撫,道:「阿林,這世上沒有人能做到讓所有人都滿意的,不愧己心就好。」
席澤林點頭。
程玥寧又轉而對席玉佳俯身問道:「如今可入學了?」
席玉佳搖頭,「父親說——」
程玥寧直接打斷,「別聽他的,自己大字不識一籮筐,卻還要耽誤你,到時我找他說去。」略頓了頓,又說:「想識字嗎?」
席玉佳用力點頭。
「阿林,把你的啟蒙讀物拿一本給佳佳。」
「好。」席澤林完全沒有異議,很快便從書架上拿了本啟蒙書遞給堂妹。
「左右無事,我和佳佳在這裡陪你練會字吧。」
席澤林點頭答應。
於是姑侄三人一人獨自在練字,另兩人則一個手把手地教,一個認真地學著握筆和運筆,書房內氣氛十分融洽。
過了不知道多久,席澤林一篇大字就要練完的時候,門外有人回稟,「伯爺,定國公府有帖子來。」
「拿進來。」席澤林放下手裡的筆,在書案後正襟危坐,雖然年紀尚幼,但一府伯爺該有的儀態他是不會允許自己出錯的。
進來的是先世子的心腹管事,如今的外院管事李路,程玥寧回伯府的第一夜就曾在四哥處見過他。
席澤林將帖子看了看,抬頭看向姑姑,「定國公夫人請府里的女眷去賞蘭花。」他心裡很清楚,定國公府之所以跟安遠伯府扯上關係,那是因為大姑姑的原因,凡有關定國公府的事他都要求先稟到他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