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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那伙馬賊沒待多久,在劫掠夠之後便縱馬離開了,但是鎮子裡的人卻是提心弔膽地過完了後半夜,一直到天色大亮才終於吐出了一口壓抑了一晚的濁氣。
鎮子裡漸漸有哭聲響起,然後越來越多的哭聲匯集到一起。
悲傷哀痛的氣氛一下子便籠罩住了整個鎮子,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沉甸甸的。
安遠伯府的六名護衛有一名不幸罹難,還有兩個負傷,好在傷勢都不是特別嚴重,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而這間客棧因為有他們幾人的存在,導致馬賊在此死傷慘重,最後算是不甘地退走了,如此一來倒也算是保全了客棧里的大部分的人。
有些運氣不佳的,那實在也是命里註定,沒辦法。
當幾名護衛看到他們家大姑娘房間臨街窗外的幾具屍體時,他們默默地安靜了。
他們該說是虎父無犬女嗎?
安遠伯追隨當今陛下征戰天下,建立大興,而他們家大姑娘竟然也能揮刀斬馬賊,何等的威風!
而這個時候的程玥寧早就恢復了大家習慣的樣子,上身是交領短衣,下身一條綠底粉花的襦裙,腰間絲絛輕系,環佩低垂,窄袖小衫輕輕一抬手便露出腕間那隻刷新翠得彷佛滴水的鐲子。
她淡淡然地站在那裡,不說話,像一個安靜柔和的大家閨秀。
假象!
少硯在心裡嘶吼,這全都是假象。
眼前這位大姑娘可是殺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女俠啊……
安遠伯府的馬車並沒有太大的損傷,畢竟車裡並沒有財物,但仍避免不了被馬賊發泄一般的砍劈,好在大體無礙,並不影響繼續使用。
馬匹的話被搶走了幾匹,其他的人互相湊合湊合勉強也算夠用。
這樣一來,原本騎馬的齊淵和少硯就被分配到了程玥寧的馬車,齊淵坐在車廂內,少硯則跟車夫坐在外頭。田滿的那輛太小,讓定國公府的世子坐著實在有些不像話。再者,兩個受傷的伯府護衛也需要在馬車上休養,連田滿都只能騎馬隨行。
一行人從客棧上買了些乾糧帶上,便打算離開小鎮,經過了昨晚的事,這座小鎮實在是給不了他們安全感,他們寧願試著繞路繼續前行,也不想留在這裡了。
他們走出小鎮的時候,已經是近午時分,不知不覺收拾善後就花費了他們不少的時間。
就在他們正挑選方向的時候,又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所有人都不由一驚,不過安遠伯府的護衛很快反應了過來。
「是重甲騎兵,不是馬賊。」
馬賊全部都是輕甲,便於他們來去如風,而正規的朝廷騎兵卻是裝備重甲的,仔細一點兒從馬蹄聲就可以分辨出來。
馬車內的齊淵聽了心頭一松,扭頭去看一旁的人,卻發現她一臉的淡定,不由眨了眨眼。
「前邊的人,可曾見過一個錦衣小公子和小書僮結伴而行?」
士兵粗大的嗓門將話遠遠地送了過來,安遠伯府這一行人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他們索性便停在原地等著那隊人馬過來。
領隊的是一員年輕將領,約莫二十四五的樣子。
他一看到從馬車裡探出頭來的齊淵就有些驚慌失態地下了馬,徑直上前請安見禮。
「末將見過世子。」
齊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哦,原來這次是你跟著平南侯出來的。」
「是。」將領將頭低了下去。
「不是說平南侯是在隔壁州追剿馬賊嗎?怎麼就讓他們出現在了這裡,你知道昨晚這座鎮子遭遇了些什麼嗎?」齊淵越說語氣越顯激動,「要不是碰到了安遠伯府的姑娘,你今天過來就只能給我收屍了!」
那名將領越發不敢吭聲,在收到消息說定國公府的世子昨天是往這個方向來的時候,平南侯就急了,這要是讓定國公世子在這裡出了事,平南侯就算清剿完馬賊都不一定能平安脫身而出。
可是,這件事真的是誰都沒想到。
他們原本以為馬賊會疾行穿州而過,誰想偏偏昨天前面山體滑坡、泥石斷路,那伙馬賊不能快速逃離,便生出了就近搶掠一番的心思,這才導致了這座鎮子的慘劇發生。
昨天大雨,道路泥濘難行,他們這隊人馬又是重甲,速度上立時便跟那伙馬賊有了差距,他們已經是緊趕慢趕追過來的了。
但是,顯然他們還是來遲了,光看齊世子如此大發雷霆,就能想像得到昨天他一定遭遇了非常危險和不好的事情,這讓這個少年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情緒有些失控了。
一隻纖細的手搭到了少年的肩頭,他失控的情緒似乎被人按得暫停下來,他慢慢扭過頭去。
另一隻手半掀起車簾,露出主人半個身子,卻看不到人臉,他聽到她對自己說——
「都過去了。」
齊淵的心突然一下子就落到了實處,變得踏實起來。
是的,都過去了,他還好好地站在這裡,好好地活著。
「跟他們去找平南侯吧。」程玥寧如此對齊淵說。
齊淵一臉的訝異,「你不跟我一起嗎?」
程玥寧搖頭。
齊淵卻不認同她的決定,說道:「席姊姊,你看昨天多危險,你也跟我一道去見平南侯吧,到時候讓他派人護送我們回京這樣比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