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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們這邊山清水秀,是個居家的好地方。」沈停雲頗有些王婆賣瓜的意思。
「是呀,就是看中了這片山水靈秀,才決定在此落腳的。」沈琪瑄言語之間俱是真誠。沈停雲笑道:「年紀小,說話倒是滴水不漏。」
「長者面前,焉敢不小心應對。」
「老夫姓沈,家在離此不遠的沈家莊,小友有暇不妨到家中一坐。」
沈琪瑄難得沉默了片刻,然後帶著些赧然開口,「老先生,實不相瞞……」話音頓時往下壓了又壓,才道:「我是個姑娘啊。」
討教學問什麼的,就不必了吧,她又不考狀元。
沈停雲腳下一晃,差點兒拐到,還好身邊的沈琪瑄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睜大了眼,仔細打量了她一遍,「姑娘?」
「啊。」她點頭。
沈停雲有些惋惜,「難得這麼有老夫眼緣的。」
「老先生,重男輕女不好吧。」
他瞥了她一眼,「那你是能去考個秀才舉子回來?」
「不怕死的話也不是不行。」
沈停雲無奈,又覺得有趣,果然是個性子跳脫的。
雙方在山下分道揚鐮,臨別時沈停雲說:「有空你還是可以到我家來和我手談幾局的。」
沈琪瑄從善如流,「好的,有空一定拜訪。」
對自家少爺這種敷衍的承諾,張勝打內心是鄙視的,畢竟少爺太懶太宅了。
河畔楊柳依依,樹下釣者比鄰而坐。
一老一少,各自專心致志盯著水面,等待著上鉤的魚。
輕風拂水,波瀾微生。
「魚魚魚……張叔,幫我拉竿……」
在一個梳了一條烏黑長瓣的紅衣少女連呼帶喚手忙腳亂的咋呼聲中,樹上落下一條身影,眼明手快動作流暢地一把扯住魚線,隨手一甩,一條一尺來長的魚活蹦亂跳地落到了不遠的青石板路上。
張勝走過去將魚揀起,扔進一旁的水桶中,又轉向自家少爺,「少爺,您這細胳膊細腿兒的,釣條稍大點的魚就不知道是誰釣誰,實在不行咱往腳上綁兩沙袋咋樣,壓秤。」
沈琪瑄不高興嗔了聲,「滾。」
「好咧。」張勝又躍回了樹上,繼續窩到之前靠坐的樹相上。
坐在一旁的藍衫老者捋須輕笑,「瑄丫頭,那老傢伙也沒說錯,你以後是得多吃些,有重量些才好。」
沈琪瑄朝天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是我不想長膘嗎?我每天除了吃飯都儘量不運動,不就為了多長點肉嘛,它不長我能有什麼法子。」
「你每頓飯吃得跟餵鴿子似的,能長什麼肉。」沈停雲一臉不敢苟同。
說到這個,沈琪瑄就不免氣悶,「我的胃就那麼點大,有什麼辦法。」
沈停雲搖頭,「真不爭氣。」
這是爭氣不爭氣的問題嗎?
沈琪瑄將釣鉤再次拋入河中,往老人身邊挪了挪馬扎,「您老那麼閒,在家鄉都沒幾個親朋故舊嗎?怎麼有工夫跑來陪我釣魚啊?」
沈停雲盯著河面,悠然道:「小友也是友啊,是不是,瑄丫頭?」
「話是這麼個話,不過啊——」沈琪瑄一本正經狀,「不是我嫌棄您啊,丁憂在家的官老爺,跟我們江湖人可半點兒不搭。」
「曖,別這麼說。」沈停雲一臉的不以為然,「好端端的大家閨秀非標榜自己是野丫頭,圖什麼?」
「鬼的大家閨秀。」沈琪瑄一臉嘲諷,「一文不值。」
沈停雲卻是樂呵呵的,「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隨便說。」
他這麼說,她反而就不想說話了。
沒聽到小姑娘的反駁聲,沈停雲扭頭看了一眼,就見小姑娘坐在馬紮上百無聊賴地甩著自己的瓣尾,眨巴著眼睛看河水。
小姑娘大約是不會自己梳髮髻,著女裝的時候,經常就是簡單地梳一條大麻花瓣,連朵絹花都懶得簪。
清清爽爽,乾乾淨淨的一個小姑娘,也不知到底遭遇了什麼事,孤身流落異鄉。
「家裡怎麼不買個小丫頭,好歹幫你梳梳頭。」
沈琪瑄甩著瓣尾,感傷地道:「身邊的人多了,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何必給自己找那麻煩。」
沈停雲一時無話可說,察覺她心情低沉幾分。
說著她好像就想到了什麼,扭過臉來,「沈老先生,你好意思說我?你家裡也沒幾個伺候的呀。」
沈停雲實事求是地說:「比你這三瓜兩棗的要強得多了。」
「哈。」
看她重展笑靨,沈停雲轉回目光,盯著河面道:「我呀,馬上丁憂也要期滿了……」
沈琪瑄搶答,「那就預祝老大人老驥伏櫪,再攀新高。」
「你這提前告別會不會早了點?」他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
「早晚的事,提前說了,省得到時候我忘了。」
「小小年紀記性就這麼不好了?」
「沈老先生,整天用腦很累的,我呢,如今就一個目標,混吃等吃,努力養膘,爭取不讓風一刮就走。」
「真是好大的追求。」沈停雲忍不住調侃。
「那必須的。」沈琪瑄一臉驕傲。
沈停雲一下就被她的表情逗得開懷大笑。
他為官清貧,妻女早逝,老母高齡過世後,他回鄉丁憂,族人倒是不乏勸說他從族中過繼一子以承香火,好老來有所依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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