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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不好看麼?」
紀連闕的語氣越發輕柔,也越發憐惜:「怎麼會,歡歡是一等一的好看。」
正經話沒說一會兒,紀連闕又開始撒潑打賴,非要讓泠歡給他穿衣服。
可憐泠歡好不容易幫他把衣服穿整齊後,又被紀連闕壓在身下,又是親又是摸的,倒把自己的衣服弄得凌亂不堪。
最後,在泠歡抬腳踹他之前,紀連闕拉著人,走出了宗堂。
陽光透過雲層,打在廊下,將泠歡那張久未見光的臉映的柔白。
紀連闕湊前,指腹抹去飄在泠歡臉上的雪花,問:「歡歡,跟我去見我的父親母親,好麼。」
泠歡迎著日光笑起來。
紀家家主紀暮雲聽聞紀連闕今日重塑筋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坐都坐不住。
就在他按捺不住,準備衝進慕家時,一身明艷張揚的紀連闕牽著一個人,一腳跨進了家門。
紀暮雲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紀連闕好多眼,才清了清嗓子:「回來了。」
紀連闕鬆開泠歡,向滿頭白髮的紀暮雲下跪:「父親,兒子不孝,讓您擔心了。」
紀暮雲扶起他,語調哽咽乾澀:「沒事、沒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看向立在一旁的泠歡,遲疑道:「這是——」
四家之一的家主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可紀暮雲仍是被泠歡萬中無一的面容震撼,許久才回過神。
紀連闕得意的不得了,牽過泠歡的手,介紹道:「中川巫神,泠歡——」
「——你的兒媳婦。」
紀暮雲愣住了,泠歡也愣住了。
紀暮雲搓了搓自己的耳朵,一把打開紀連闕的手,拉著泠歡問:「孩子,你是不是被他脅迫了,還是有什麼把柄在他手上?跟我說,我替你做主。」
紀連闕:?
他不滿道:「爹!」
泠歡面色緋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沒、沒有的前輩,小侯爺、侯爺他對我很好。」
泠歡低眉順眼的樣子更是讓紀暮雲覺得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上前就擰著紀連闕的耳朵:「你是不是刻薄人家了?喜歡人把人養得這麼瘦?」
紀連闕卯足了力氣,叫得要多大聲有多大聲:「爹啊!我也瘦啊,我這半年連水都沒喝,你怎麼不心疼心疼我啊!」
「你一團空氣喝什麼水?」
紀連闕倒吸著冷氣,半點不顧形象,叫得天崩地裂:「泠歡!!快救救你夫君,你夫君要死了——」
紀暮雲看著一旁面露不忍有些著急的泠歡,鬆開手,斜他一眼:「你認真的?」
紀連闕捂著耳朵連連點頭:「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你看我什麼時候帶過人回家啊——」
紀暮雲哼笑一聲,在他頭上呼了一巴掌:「喜歡人就對人家好一點,收一收你那放浪性子。」
紀連闕嘻嘻笑著,隨口應下,蹬鼻子上臉:「父親快挑個時間。」
還沒等紀暮雲應下,紀連闕就拉著泠歡往裡走:「走,歡歡,去見見我的母親。」
泠歡被他扯得七葷八素:「方才你對前輩說的,是什麼時間?」
紀連闕心急,索性打橫將他抱起,用額頭貼了貼他:「我與歡歡大婚的時間。」
泠歡面色一紅,剛轉過頭,就被紀連闕轉了回來:「好不好,歡歡?」
那雙曾經以為再也見不到的熾熱鮮活的眼睛就近在咫尺。
紀連闕不容他迴避,急切又不講理:「與我成婚,好不好?」
泠歡心頭悸動。
他沒再躲避,迎著紀連闕的目光,小聲卻堅定:「好。」
紀連闕大笑起來,抱著他顛了好幾下,跨過地面的積雪,向自己的院落小跑而去。
泠歡的黑髮隨著他的跑動,划過紀連闕的腰間,纏上紀連闕的小臂,再不可分。
紀連闕的庭院名為月中庭,顧名思義,每每圓魄上空時,月光便柔柔地照拂在此間。
月中庭極大,是數個遙竹院的面積,空曠而愜意的中庭里滿栽著白丁香樹。若在花期,便可坐在中庭的亭子裡,聽著水流潺潺,聞著清幽香氣,獨占月光。
此時是冬季,白丁香樹不在花期,枝幹粗糲,覆著一層雪色。
紀連闕在其中一顆打理的最好的樹下站定,側過臉對泠歡說:「我母親,就躺在這裡面。」
談到母親的紀連闕收斂了那一派玩世不恭,伸手輕輕摩挲著樹幹,道:「母親,兒子來看您了。」
紀連闕五歲時,母親便因為一場大病去世。自那以後,紀連闕的困頓失意,悲傷難過,都只能一個人挨著庭中的白丁香樹,枯坐一夜。
白丁香是母親最喜歡的樹,也是紀連闕的最喜。潔白柔嫩的花朵,像極了他溫婉恬靜的母親。
紀連闕從後攬住泠歡的肩膀,把他往前推了推:「母親,這是泠歡,是兒子決定要攜手一生的人,特地帶他來給母親看看。」
泠歡放出了一道白霧,繞在樹前,右手緊貼自己的心臟:「泠歡拜見前輩。」
這是中川至高的禮數,巫神的白霧能感知魂魄,魂通生死。
白丁香的樹枝在北風中輕晃,撫摸著泠歡的白霧,又像是對紀連闕的回應。
紀連闕笑起來,跪在樹前磕了頭:「謝母親成全。」
他朝泠歡伸出手,眉眼都挑著笑意:「歡歡,跟我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