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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長寧笑得露出兩排牙齒,克制道:「我再喝一口就好。」
紀連闕被這兩人的你儂我儂弄得牙痒痒:「我都火燒眉毛了,你們還在這裡風花雪月。」
慕長寧轉過臉看他,忍了點笑:「哥,你把中川的巫神拐到自己家裡,被五盟會的人追殺,我有什麼辦法,人也不是我要你扛的呀。」
紀連闕噎了一下,裝模作樣地咳了幾聲,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道:「那小孩那麼可憐,都要被漠吉那老傢伙弄死了,我就是看不下去,好心施以援手罷了。」
慕長寧與陸展清默契地對視一眼,拖長了音認真地敷衍他:「我知道了,小侯爺絕不是因為巫神好看的過分才救他的。」
紀連闕難得地紅了臉。
慕長寧見好就收,朝他身上看去,問道:「上次被那把古怪匕首傷的傷口,好了麼。」
提到這個匕首,紀連闕就咬牙切齒。
他擼起自己的衣袖,手臂上有好幾道猙獰泛黑的傷疤:「尊者跟我說了,匕首上是一種叫做腐心草的毒物。腐心草為中川特有,毒性極強,能過腐蝕血液,讓我們的血脈無法生效,無法自愈。」
慕長寧擔憂道:「那你身上的毒,都清理乾淨了麼。」
紀連闕聽慕長寧先過問他的身體狀況,高興地不得了,晃了晃腦袋:「當然,長寧也不必過分憂心,腐心草的提煉製作極為複雜,需要三五年才能成效,不能批量做成兵刃,應當不會對我們有太大影響。」
「現在要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陸展清一直聽著,此時接上了紀連闕的話:「小侯爺是查到陰陽當鋪的背後之人了麼。」
紀連闕深深看他一眼,嘆了口氣:「不算是查的,算是猜測。」
陸展清略點了點頭:「此人,應當是與小侯爺極為熟稔,且出身漠北吧。」
紀連闕睜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的。」
陸展清笑了笑,伸手撫上慕長寧放在桌上的手背,道:「先前長寧與我說過紀家被江湖中人圍堵翻找的消息,後來我又讓千巧閣暗衛們查了南域中川購置露華香的人,名單上的大戶人家都對不上時間與地點,那就只能在漠北了。」
「再加上此人放著長寧這麼個明顯的四家之人不用,而將矛頭指向小侯爺,我便推斷,此人不僅在漠北,並且定是與小侯爺相熟。」
紀連闕揉著眉心,有些煩躁地支著頭:「我只希望我猜的是錯的。」
他看嚮慕長寧:「長寧,我今晚來,就是想請你回憶一些事情,幫我確認。」
慕長寧點頭:「哥想知道什麼,問就是了。」
紀連闕深吸口氣:「你還記得你被鐵三金拐走時的場景麼,能記得多少?」
陸展清皺了皺眉,握著慕長寧的手用了些力。
他一直都不願意別人提起慕長寧的童年,不僅是心疼,也不想讓他的三三想起以前那些痛苦與不堪。
慕長寧頓了頓,道:「……具體的記得不是很清楚,只記得有一條很熱鬧的大街,有很多攤販。」
紀連闕聽著慕長寧的回憶,神色愈發凝重:「長寧,你說的那條街,就在漠北,現在也在。」
他從袖口中拿出一張繪製得極為詳細的地圖,上頭的房屋樹木,小到連某戶人家後院的一口井,都被標註的清清楚楚。
紀連闕也不願意逼著慕長寧回憶,可又別無他法,只能展開地圖指著慕長寧描述的那條大街,歉疚道:「長寧,記得你是從哪裡到這個大街上的麼?為什麼在影風門時,回答自己的名字,說的是三?」
塵封到以為被遺忘的記憶被一點點深究。
紀連闕的問題愈發具體,愈發深入。
慕長寧額上逐漸發了汗,回答得愈發吃力。
「……我、我只記得很餓,聞到了香味——」
紀連闕追問著:「然後呢,怎麼找到的呢。」
腦海中一陣陣刺痛傳來,慕長寧悶哼一聲,被一直關注他的陸展清摟在了懷裡。
修長的手指按揉著他的太陽穴,舒緩著慕長寧的悶痛:「三三不急,慢慢想。」
「……樹。」
慕長寧嗅著陸展清身上的氣味,把腦袋歪在他肩上,閉著雙眼,逼自己回想:「是在一棵很高的、銀杏樹上、跳下去的。」
紀連闕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指在地圖上的手有些顫抖,紀連闕指著圖上繪製的千葉繁盛的銀杏樹,道:「這棵對麼,這棵是離大街最近的一棵。」
慕長寧睜開眼,仔細辨認後,點了點頭。
紀連闕再不發一言,沉默了許久。
陸展清看著地圖,讀出了銀杏樹所在院落的名字:「撫順候府。」
紀連闕抓著地圖的指節都用力到泛白,長久以來的猜測終於得到證實,他重複道:「撫順候,辛懷璋。」
「陰陽當鋪、枯骨天燈、傾覆四家,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操縱,他的布局。」
第93章 撥雲
慕長寧什麼都想起來了。
當年慕家僕人阿忠把自己拐走後,便一直逃亡到了漠北。他以慕長寧是四家血脈為噱頭,將人賣進了撫順候府。
辛懷璋靠在主座上,聽著阿忠的介紹,摩挲著右手的骨扳指,語氣沉緩地吩咐身邊跟著的影衛:「從即日起,他便是撫順府的三公子。飲食起居,全權由影一負責。不准讓第三個人知道他的身份,不要帶他見任何人,也不准任何人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