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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三敏銳地察覺到陸展清對自己的不悅,肉眼可見地慌張起來。
「我、我知道錯了……」
陸展清攔住影三跪地的動作,將他圈進懷裡,力度大得讓影三立馬感受到了疼痛。
半晌,陸展清沙啞道:「你沒錯,是我的錯。」
辛懷璋這莫名其妙的一問讓陸展清想起影三在千巧閣時每天都要服下的藥。
是遮掩身形,強行化去外在挺拔身材的藥。
像影三這種影衛,在日復一日的訓練中必定會有魁梧健碩的身材,這也是外行人一眼判斷此人是否影衛的標準。
為了不引起林逸的疑心,那一碗遮掩身形的湯藥,他服用大半,影三服用小半。
是藥三分毒。
這藥每每飲下,都會將自己與影三修煉數日的內力與武功盡數化掉,如此,周而復始。
「所以這傷,」陸展清圈著他纖細的手腕,指著其中一道橫向的,極深的傷疤,問道:「是怎麼弄的?」
他無比想知道,影三的一切。
影三垂著眸,搖了搖頭:「可能是在影風門訓練時落下的,我、我實在是記不得了。」
陸展清的沉默不語讓影三忐忑。
他想要抽回手腕。
「少閣主…」
影三慚愧又難堪:「影三自知殘缺醜陋,不敢污了您的眼,請您——」
「三三,別再說這種話了。」
陸展清再次打斷他,下顎抵著他的頭,道:「我心好疼啊。」
什麼陰陽當鋪,什麼四家,陸展清此刻統統都不想想,只想帶著他的小影衛,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分秒不離。
常年浴血沙場的辛懷璋受不了這種氛圍,他不耐煩地起身,踹了一腳有氣無力的符生,道:「怎麼出去。」
「出什麼去啊。」
符生懶洋洋地抬眼,眼眶裡的兩隻長蟲對著辛懷璋嘶鳴。
「這裡的出口只有一個,你們不是四家之人,過不了陣法的,死了這條心吧。」
辛懷璋也不惱,道:「你這話誆騙三歲小娃還有用,還想誆我?」
「每間墓室都有留給工匠的生路,這鬼地方,是你建的,你會沒給自己準備出去的路?」
符生破罐破摔,道:「那你自己找啊,找到了算你本事。」
他頓了一下,拍掌道:「留下來一起等死啊。反正就憑你們三個騙子,不會找到四家,也不會找到那絕世至寶的。」
辛懷璋正欲一腳踹過去的腿頓住了:「你說的是,『極』」?
符生怔愣一瞬:「這等隱秘,你是如何得知的?」
晦暗中,辛懷璋瞥了陸展清一眼。
是啊,這等隱秘,林逸是如何知道的?千巧閣是如何知道的?
符生等不到回答,嗤笑了一聲,道:「你都知道了還有什麼好隱瞞的?數百年來,哪次『極』的現世不是生靈塗炭,日月傾倒?」
辛懷璋舔了舔發乾的嘴唇,道:「『極』,是四家的寶物?」
「不是啊。」
符生晃著兩條伶仃的腿:「四家好處已經占得夠多了,總得有什麼東西要平衡一下,就是這個東西咯。」
「這麼說吧。」符生背靠著壁畫,散漫道:「四家血流成河,重新江湖之時,就是『極』現世之時。」
此話一出,鋪天蓋地的怨氣與血腥充斥著石室。
壁畫上被點上眼睛的四家之人,似乎哀嚎著,流下被影三的點上去的,猩紅的血淚。
陸展清驀然起身,眉間緊鎖,道:「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地方出去,毀掉害人的陰陽當鋪,阻止江湖對四家的追查,才能避免『極』的現世。」
「我方才探查過了,這石室沒有第二條路可以出去。」
陸展清的目光落在牆面上,道:「或許我們還是得從壁畫上入手。」
辛懷璋側了側身,眼中是逐漸瀰漫的狠厲。
「不用那麼麻煩。」
符生感覺到那落在自己身上厚重的殺意,驚慌道:「你要幹什麼——」
長刀已然劈過他的頸間。
辛懷璋扔下隨意血淋淋的長刀,冷漠道:「我說這石室怎麼沒有生門呢,我竟然忘了,你已經把自己煉成這群怪物中的一部分了,你是整間石室的陣眼,殺了你,一切局都可以破。」
血泊中,那兩隻六翼長蟲,開始啃食著符生的屍體。
陸展清來不及阻止,怒目而視:「侯爺明明知道壁畫裡就有生門,為何非要奪人性命?」
「我憑什麼按照他的心意去活?」
辛懷璋發狠般地盯著陸展清手中白光大亮的明雪。
「少閣主。」
辛懷璋眼底幽暗,道:「你師父沒教過你,對待敵人,絕不能心慈手軟嗎?倘若我像你一般,斯文有禮,宅心仁厚,我都不知道死幾回了。」
他看向同樣拔劍指他的影三。
「小影衛,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啊。你就這麼恩將仇報?」
話音剛落,失去了陣眼的石室開始劇烈地抖動,石塊混著粉塵,一墜而下。
地上的屍骨瞬間四分五裂。
壁畫龜裂坍塌,一塊塊地砸下來,露出背後黑黢黢的羊腸小道。
辛懷璋猛地揮袖,飛身向前,道:「少閣主請自便,本候就不在這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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