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
「怎麼會。」
「我的影三,自然是最棒的。」
直到月上夜空,兩人站在王家舊址前,影三的一顆心還兀自撞著胸腔。
在陸展清的猜測中,影二五與王子衿的事跡極為符合。要進一步調查影二五和陰陽當鋪,王家,就成了必來之地。
他看著明顯在走神的影三,揉了一把他的頭。
影三回過神來,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垂頭咬住了下唇。
他們站著的這個地方,恰好是入門的前院。
往裡看去,入目所及都是一片深黑色的殘垣,看不出半點當年的色彩與樣式。那些沒來得及燒完的橫樑直直地橫亘在地上,還有一些辨認不出的,被燒焦還沒化成灰的骨頭,雜亂地躺在地面上,一片衰敗的凌亂。
或許再過多幾年,王家的所有都會被風雨沖刷得一乾二淨。
靠牆的盡頭斜長著一棵梨樹。
梨樹根莖粗壯,按理說應是生命力旺盛,枝繁葉茂,卻不知怎地,枝幹發黃枯萎,枝條上也光禿禿的,一片葉子也沒有。
影三上前,蹲下身,捏了一些鬆軟的泥土,放在鼻間聞了聞,一股陌生而刺鼻的味道讓他將手拿開了幾分。
陸展清湊前,道:「是酒。」
「聞這酒味的濃度,時間隔得並不久,許是,才有人來過。」
陸展清的目光放在枝頭一兩朵慘白欲頹的梨花上,突然笑了笑。
「不如,我們見見王子衿?」
那目光,毛骨悚然的,在這廢棄的宅子裡尤為陰森,看得影三心頭一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手指捏緊了無痕。
陸展清手腕微動,一片薄而白的紙錢就出現在了手中。
北風被陸展清的內力牽引,在院中肆虐。漫天的白色紙錢在空中洋洋灑灑,掛在快要枯死的梨花樹上,又吹落一地。
密密麻麻的紙錢自下而上,乘風而起,外頭看著就像是從這蒙冤的王府里散發出去的一般。
街上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直了,心下大駭,披頭散髮地扯著嗓子邊跑邊叫道:「鬧鬼了!!!王家又鬧鬼了!!」
王家厲鬼如約而至。
影二五一身黑衣黑袍,立在屋檐上。腰間的平安扣穩穩地繫著,在夜中泛著墨綠色的光澤。
「少閣主好雅興,大半夜在別人家中撒紙錢。」影二五背對著月色,幽暗與陰影將他的五官染得愈發陰沉低狠。
「不過是閒暇之餘聽了一些故事,便過來看看了。」
陸展清伸手捏住了一張被風吹落的紙錢。
薄而輕的紙錢在指間晃動著,發出輕微的聲響,像是掙扎,又像是顫抖。
「故事?」
影二五似乎被這兩字激怒,猙獰道:「也是,都是茶餘飯後的談資。那少閣主是在這祭奠誰呢?祭奠自己嗎?」
影二五的手放在了腰間的一柄黑色長劍上。
陸展清把手裡最後的紙錢撒開,緩慢道:「王、青、青。」
「青青也是你配叫的!」
影二五的長劍名為寒鴉,通體漆黑,急速地劈下。影三旋身而上,無痕與寒鴉在空中相撞,爆出一團猛烈的火花。
影二五個頭大,招式狠厲,震得影三虎口都有些發麻。
他眼裡一片猩紅,招招致命,恨不得生啖影三,語氣兇狠:「上次是我大意,才讓你用陰毒招式贏了,這次——」
寒鴉鋒芒大盛,倏忽而至,在夜中形如鬼魅。
影三側身一閃,反手回挑,寒鴉就勢壓下。影三手腕一折,差點握不住無痕。他繃緊全身,內力運轉到極致,再度挑身而上。
一枚白子破空而至,朝著他腰間的平安扣而去。
影二五動作一滯,迅速撤回了朝影三心口去的劍鋒,側身在地上滾了幾圈,後背撞上那梨花樹,才避開了這要命的白子。
他氣息都沒喘勻,就心有餘悸般地檢查著那道平安扣。
「影二五,」勁烈的北風將陸展清一頭黑髮吹動,他抬起稜角分明的下顎,道:「或許該叫你王子衿。」
陸展清手裡把玩著一枚黑子,道:「潘龍,孩子,陰陽當鋪,這些都跟你有關吧。」
影二五捧著平安扣,坐在滿是酒氣的泥土裡,冷笑道:「跟我可沒關係,我只是聽命行事而已。」
「你到銳城來,不單單是為了祭奠你妹妹吧。」
提到妹妹二字,影二五的臉上就是滿是悔恨與怨毒,他盯著陸展清,眼中是深不見底的惡意:「當然。我可是專門來銳城,等待少閣主,瓮中捉鱉的呢。」
影二五握緊寒鴉,補充道:「不然為何,這銳城的陰陽當鋪這段時間才開起來呢。」
風聲悽厲。
寒鴉向前挑來,陸展清迅速後退,幾枚白子迅疾而至。
「王子衿,你主子,也就是陰陽當鋪的幕後者,幫你查當年王家的滅門案了嗎?」陸展清食、中二指中間夾著一片薄刃,橫在胸前,在他一米以外停了下來。
影二五不答,眉眼裡俱是狠厲與怒意,劍鋒帶著寒風,幾乎是瞬間就橫到了面前。
陸展清腕中發力,薄刃帶著破空之聲打出去,撞上了劍尖。刺耳一聲後,劍尖偏了幾寸,失去了原本的準頭。
「影風門的影衛只要有足夠的實力,便可以待價而沽。讓我猜猜,你現在選定的主子,一定是能幫你徹查當年王家舊案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