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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者,你砸錯人了啊,砸到你的寶貝了。」
慕少秋躲在慕長寧身後,只露出一個頭,說罷,還在他後心上推了一把。
慕長寧被暗含的內力一推,很快就看到了正叉著腰罵人的老者。
老者鬚髮全白,面色紅潤,一身白衣上盡數都是墨點,頭髮隨意地用簪子盤起,散落的長髮披在後背。精神矍鑠,甚至比他的臉色還要好上幾分。
「你……」
老者看著出現在面前的人,罵人的話卡在了嘴邊。
前段時間剛看到慕長寧的時候,氣色衰敗,言語慌張,迷茫又困頓。
如今,他眉宇間的惶惑與自卑消了許多。那雙跟雲青禾如出一轍的鹿眼,慢慢地亮著光。
慕長寧對著老者深深作揖,按照他爹教的,畢恭畢敬地說道:「謝師父救命之恩。」
這下輪到老者愣住了。
他眉毛一挑,語氣上揚:「嗯?嗯?」
慕少秋嘖嘖兩聲,走了過來,拍著他的肩膀道:「哎呀長寧,你叫錯了,怎麼能叫師父呢。哪個娃娃這麼有福氣,能讓尊者收他為徒,您說是吧,尊者。」
尊者雙手環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慕少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痛心疾首道:「我知道你一直感念尊者為你淬血的恩情,想要隨侍左右,但你也不能就這樣說呀!這樣多唐突!」
慕長寧茫然道:「啊?」
之前不是這麼說的呀。
一隻手猛地拍上慕少秋的肩膀,陰森森地說道:「行了,別演了。我可以收長寧為徒。但是,你之前欠我的幾十隻鴨子,今天就得畫完給我,不然我就讓你葬身鴨腹。」
「沒問題!這就給您畫!」
慕少秋笑得合不攏嘴,轉頭吩咐著,急不可耐:「長寧,快行拜師禮。」
慕長寧撩動衣袍,雙膝跪地,規規矩矩地朝著老者拜了三拜。
「行了行了,快起來。」老者一把將他帶起,夸道:「長得真好看,頗有青禾當年的風采。」
「真的,我夫人,那是一頂一的好看,想當年——」
慕少秋拿著毛筆,興高采烈地準備敘述風流往事。
「畫你的鴨子,閉上嘴!」
「噢好。」
慕少秋飛快地應下,偷偷地在畫布的下方畫著雲青禾的小像。
老者示意慕長寧盤腿坐下,而後拉過他的手腕,內力沿著經脈向上探查。
目光落到上面深淺不一的傷痕時,嘖了一聲。
「你這身武功,怎地如此狠厲陰毒。」
他瞪著慕長寧,語帶責備:「過分追求傷人,最後傷的是自己。你內力匱乏,只修外功招式,長此以往,身體定然不堪重負,必遭反噬。」
一旁的慕少秋捏緊了筆,豆大的墨汁滴在畫卷上,漆黑一片。
「你雖已淬血,能夠自愈,但速度仍是太慢。要想血脈之力完全覺醒,還得鍛骨。」
見慕長寧沒有什麼反應,他湊前了一些,語氣低沉,故意嚇唬他:「就是把你全身的骨頭都打碎,再重新拼接起來。」
慕長寧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還能接起來不錯了,這要是放在千巧閣里,都是只管打不管接的。
想到千巧閣,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陸展清。
被刻意壓下的思念一涌而上,他心裡緊了緊,眉心微皺。
老者見他皺眉,以為嚇住了他,露出些許得逞的笑容,道:「放心,對你嘛,我會儘量溫柔的,畢竟你這個小身板也撐不住。」
粗糙的手仔細撫過他的頭,臉,脖,肩,老者搖著頭,沉聲道:「你這身體,至少也得要兩年,才能完全鍛骨完成。」
兩年。
慕長寧的心沉了沉。
「師父,一定要兩年麼。」
「不一定啊,如果你能受得住,幾個月也可以。」
被拿在老者手上的左手突然被一股恐怖的內力襲去,手骨在一瞬間碎的徹底。
「唔!」
下唇瞬間猩紅出血,冷汗浸濕後背。
慕長寧抽著氣,還沒緩過來,就看到老者的手指點在了左手腕骨上,向上游移。
手指點過的地方,骨骼無一例外的,在體內粉碎。
前所未有的劇痛席捲全身,慕長寧眼前陣陣發黑,死死忍住喉間的痛呼。
「倒是挺能忍。」
老者中肯地評價著:「所謂鍛骨,就是用內力反覆擊碎,再靠你的自愈能力恢復,如此周而復始,直到這處能扛住原來的內力,毫髮無傷為止。」
「一般四家之人都是五六歲時就鍛骨完成了。可你現在剛淬血,自愈能力極慢,兩年都算是保守的了。」
慕少秋在一旁看著,眼裡是顯而易見的心疼與不忍。但他也只是看了一會兒,沉默地扭過了頭。
慕長寧疼的耳朵都在嗡鳴,說不出半句話來。他用盡全力在對抗著疼痛,調動了全身的意志才讓自己沒有在地上狼狽地打滾。
老者放開了那劇烈抖動的左手,聳了聳肩道:「你看吧,才這麼一點你就受不了了。不過等你內力充盈一些,恢復也就會更快。」
足足過去了半個時辰,慕長寧才感覺好受一些,被疼痛扼斷的感知慢慢地恢復著。
他喘著粗氣,能感知到左手手骨在不斷地融合與復原。
他臉色慘白,使不上一點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