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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展清將碗放到邊上,俯身親他:「三三好乖,一會兒給你買糖回來。」
滿嘴的苦氣被陸展清的氣息沖淡,影三試著動動手指,只得到鑽心的疼痛後,又再次問道:「少閣主、我、我的手、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快了,再多兩天。」
無論影三問多少次,陸展清的回答只有這一個。
影三有些失落,又安慰著自己,強迫自己入睡。
他這幾日睡得多,精神充沛,沒過多久就醒來了。
屋內空蕩蕩的,陸展清不在,影三就呆坐著,看著自己的手。
一陣敲門聲傳來。
「長寧,我能進來嗎?」
這人雖然問的禮貌,可還沒等影三應聲,他就已經將門打開了一條縫隙,從中鑽出一個頭來。
「你醒啦。」
紀連闕嘿嘿笑著,關上門,熟稔地拿過一張椅子,挑了個離影三不近不遠的距離,坐了下來。
「傷好些了嗎?」
影三不怎麼自在地往後挪了一點,警惕道:「好多了,謝謝侯爺關心。」
紀連闕不滿道:「叫什麼侯爺,你可是我弟弟。」
又來了。
自從自己躺在這裡,這人只要見到他,張口閉口不是長寧,就是弟弟。
「侯爺說笑了,影三隻是卑賤低劣的影衛,不是您的弟弟,也不是什麼長寧。」
影三一副拒他千里之外的表情讓紀連闕有些受傷。
一向精明老成在攪動風雲的小侯爺在影三這裡屢屢碰壁,他垮下雙肩,泄氣道:「可你真是我弟弟啊。」
也不管影三在不在聽,他就一個勁的說著。
「四家裡屬你最小,你出生那日,喜訊都傳遍了,還是我第一個先到你家,看到你的呢。」
紀連闕自鳴得意,向影三比劃著名。
「第一次靠近你的時候,你就睜著眼睛看我,好奇又安靜,不哭不鬧的。伯父伯母可寶貝你了,天天研究給你取什麼名,甚至還拌嘴好幾次,最後才定為長寧,意為順遂長寧,希望你一輩子平安快樂。」
影三垂眸看著手上的藥紗,一言不發。
「等你滿了百日,伯父便邀請賓客前來為你慶賀。但沒想到,跟在伯父身邊幾十年的侍從竟然動了心思,趁伯父伯母前去更換衣裳的時候,擄走了你。」
紀連闕磨著牙:「就那個殺千刀的東西,還有臉叫阿忠。」
「他早就算計好了一切,趁著你風寒不能久見客,必須早些回屋靜養時,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個嬰孩代替了你,帶著你就此逃出慕家。」
「伯父伯母發現後,瘋了一樣地出去尋你,但因你才百天,不會說話,除了耳後的小痣再無其他信物時,茫茫人海十餘年,都沒找到你。」
影三下意識地抬手,似乎想要摸自己的耳朵。
紀連闕眼中燃起希冀,道:「長寧,伯父伯母,就是你父親母親,一直在尋你。可你被賣進影風門四年,出來後在千巧閣里足不出戶八年,我們根本探不見你的消息。若不是那日與你相見,見你相貌與伯母如出一轍,恐怕……」
紀連闕起身,緩緩向影三走近。
「慕家的白燈籠一掛就是十八年,自你被擄後,他們每日寒食,再無一句笑語,你母親更是憂思成疾,纏綿病榻。」
他向影三伸出一隻手:「跟我回去,好嗎?」
午後打了幾聲雷,雨沒下透,天陰沉沉的。
陸展清踏著屋頂上的水,飛身而下時,影三正站在客棧廊下,仰臉望他。
「三三?」
陸展清在他身側站定,端詳著他的臉色,將人往屋裡帶:「外頭正是颳風下雨的時候,最容易風寒,你怎麼出來了?」
影三抿了抿唇,道:「我、我擔心少閣主沒拿傘,就想出來等著。」
大雨噼啪砸在窗上時,影三就如同往常一樣,想也不想地就翻身下床,想要給陸展清送傘。
可不管他怎麼努力,裹著藥紗的手都拿不起那把油紙傘時,影三才明白,江醫官的話不是虛詞。
影三的目光從陸展清被水打濕的頭髮開始,一直游移到濕透的下擺,喉間緊澀。
潮濕的水汽里還涌著血腥味。
影三有些緊張,湊前聞著味:「少閣主殺人了?」
「嗯。」
陸展清揉著他的腦袋,把一包裹著牛皮紙的松子糖放在桌面上,對他笑道:「處理了幾個不長眼的暗衛,沒事了,三三別擔心。」
影三默然頷首,將唇抿得緊緊的。
陸展清恐他自責,帶著他坐下,拈了一個松子糖餵他,道:「剛熬出來的,還熱著呢。」
「謝謝少閣主。」
影三含著糖,倏而,露出點點微笑:「很甜,影三很喜歡。」
陸展清笑意不減,托著他的後腦緩緩靠前:「那我嘗嘗。」
影三略一走神,齒關就被叩開,松子糖和著陸展清溫熱的氣息就在唇齒間蔓延。
上升的溫度將那顆清甜的松子糖化成馥郁的甘甜。
影三渾身酥麻,一改以往的被動順從,試探性地回應著陸展清。
笨拙又稚嫩的唇舌換來了陸展清逐漸急切的獨占。
等陸展清放開人時,影三急促地呼吸著,柔軟的雙唇變得濕潤通紅。
感受到陸展清的視線,影三羞得不行,交疊手臂放在桌上,把自己埋了進去,只露出通紅的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