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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族人?異族人怎麼了?你全家還不是都死在我這個異族人手裡?還有你,十幾年了,不還是像一條狗一樣,舔著你的殺父仇人?」
食人花歡呼著,吸盤卡著影二五的腰,一口咬進他的血肉,再塞進無數條黑蟲,讓它們幫忙分擔這具美味的身體。
辛懷璋的失態只是一瞬,很快他就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他邁步朝更深重的黑暗走去,語調輕柔到滲人:「沒關係,等我找到『極』,這個天下都會是我這個異族人的。還有你,王子衿,你的屍身將會是我霸業路上的養分。」
影二五傷的重,站都站不起來,腿上殘留的粘液還在不斷地侵蝕著他的血肉。
他眼底猩紅,一口牙幾乎咬碎:「賠上我這條命,我也要殺了他。」
光暗明滅里,影二五忍著鑽心的疼痛,向兩人求助:「幫幫我——」
影二五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選定替自己報仇的主上就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也沒想到,自己會向當初那個看不起的殘次品請求幫助。
慕長寧在袖口裡翻了翻,拋了一個藥瓶給他:「先止血。」
影二五接過藥瓶,神色複雜地看著慕長寧。
陸展清嚮慕長寧靠緊,攬著他的肩膀,淡淡地看著影二五。
影二五連忙收回了視線,低著頭給自己上藥。
花叢晃動,飄來一陣馥郁的香味。緊接著,黑紫色的花泛起霧氣,從不遠處逼近。
影二五神色驚恐,藥都來不及上,就掙扎著向更深的暗處爬去:「快走,這霧氣能腐蝕一切——」
霧氣所過之處,萬花凋零,只留下黢黑可怖的吸盤,在獨莖上等待著食物。
此地明明無風,可霧氣的席捲速度卻極快,爬行中的影二五感覺到腳踝一疼,接著就是聲嘶力竭地呼救:「救我!救我!拉我一把!!」
那黑紫色的霧氣翻湧著,變成一個沒有五官的巨型人,拿著斧頭,一下又一下砍著地上的影二五。
先是腳踝,再是小腿,然後是膝蓋。
影二五的慘叫瀰漫,呼救聲也逐漸低落。
當霧氣再度濃郁時,影二五甚至能感受到,斧頭掠過自己的頭皮的腥風:「不!!!」
他還沒有給妹妹,給父親報仇。
影二五用盡全力,撐起身體,打算魚死網破。
一陣天旋地轉。
慕長寧破開迷霧,一把將他抓起,將他扯進了另一邊的洞穴。
陸展清在霧氣咆哮襲來的瞬間,在洞口布下了陣法與禁制,將霧氣全都隔絕在外。
霧氣在洞外嘶吼,將巨型人推到洞前,用它的巨斧,一下下劈著洞門上的山石。
影二五驚魂未定,粗喘著撕下衣物,包紮在自己傷處,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謝謝。」
慕長寧踱了兩步:「舉手之勞。」
「三三。」
慕長寧剛一回頭,肩上就被放了一朵泛著光的杏花,是陸展清用內力凝成的。
「放在肩上,好嗎?」
泛著柔光的杏花驅散著昏暗,照著一小片天地,緩解了慕長寧身處黑暗的煩躁。
慕長寧內心稍放,露了點輕鬆的笑意:「好。」
陸展清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打量著周圍,道:「這是哪裡?」
「應該快要找到『極』了,」慕長寧跟隨著他的目光,道:「不管血芝木是魔物還是靈物,終歸是一段木頭,能開花結果,已經是歸宿了。」
「我們方才已經經過花的部分了,估計過了這,就能看到血芝木結出的果了?」
慕長寧點頭,接上了陸展清的話:「是,這果,應當就是『極』……」
慕長寧說了一半的話停住了。
陸展清朝他看去,詢問道:「怎麼了?」
肩上的杏花照著兩旁凹凸不平的石壁。
慕長寧聲音似乎有些凝重:「這裡,方才好像打鬥過。」
陸展清聞言,快步上前,指著石壁上那一道最深的刻印,道:「這是謝淮意的絹傘,還有這些——」
「是拙鋒。」
慕長寧伸手感受著刀氣在石壁上劈開的痕跡,很是擔憂:「哥幾乎用了全力,看來方才是一場惡戰。」
石壁上掛著幾滴暗紅色的液體。
慕長寧伸出指尖,剛一碰上,指尖處就生出一股無明之火,似乎要將慕長寧的整隻手都焚燒殆盡。
焚燒的疼痛噬心灼肺,慕長寧一驚,連連甩手,又將指尖抵在石壁上,才壓下這一點灼熱滾燙的火苗。
「是四家的血。四家之間的血若是相碰,就會灼燒。」慕長寧有些急:「他們一定有人受傷了。」
陸展清上前捉住他的手,仔細看了看他的指尖,確認無事後,護著他往前走:「三三別急,我們這就去。」
影二五給自己包紮好了傷口,咬著牙起身,跟在兩人身後。
封閉的洞口處一陣搖晃,巨型人影砸開了洞口,把自己碩大如牛的頭,塞了進來。
影二五驚得渾身僵硬,努力地維持著語調的穩定:「要、要停下來先對付那個嗎?」
「不必。」
陸展清伸手撥開擋在慕長寧頭上的藤蔓,看都不看身後:「還有陣法,我們時間夠。」
話音剛落,就聽到那巨型人影發出了嘿嘿的笑聲。任身後的霧氣怎麼逼迫催促,都一直在那裡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