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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虐的海水盯上了他。
不過是一瞬,車子、老牛、人,消失得一乾二淨。
大量的黃土被不斷上升的山翻起來,山崩地裂。一些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江湖人士們還沒來得及感慨自己最先尋到至寶,就被無處不在下落的山石砸得頭破血流。
等到大地的嘶吼結束,眾人才各自找了個落腳的地方,喘了口氣。
方才沖的最快被山石砸得滿頭是血的黑衣男子興奮地擦著自己臉上的血:「躁動停了!看來這寶物馬上就要出世了!」
他背對著的海水發出嘶鳴,卻被他激動不已的語言蓋住了。
「什麼四家守護的至寶,我看也不過如此——」
巨大的陰影逐漸籠罩著這一片天地,所有人瞪大了雙眼,慢慢地往後退著。
如果這個黑衣男子能好好地看大家一眼,就會發現所有人臉上都寫著驚恐二字。
他察覺到了頭頂上的陰影,哈哈了一聲:「又是烏雲,看來又有一個寶物——啊!!」
陰影中突然伸出無數隻枯骨嶙峋的漆黑手臂,一瞬間穿透了他,又將他活活撕碎。
那些手臂握著血淋淋的肉塊,像是品嘗著久違的食物。
在令人膽寒的咀嚼聲中,有幾個膽大的,亮出自己的武器就朝那些數以萬計的手臂砍去。
「嘶——」
那些手臂上霎時撕裂,長出了密密麻麻的眼睛,貪婪粘膩地齊齊盯著傷害它的人。
「是他……」
「是他……要毀壞我的自由……」
「殺了他……」
粗啞的呢喃聲中,最先動手的那幾人仿佛被蠱惑,一動不動地看著那些手臂,穿過自己的眼睛。
悽厲到可怖的叫聲喚醒了第一場廝殺。
慕長寧和陸展清趕到時,這座山峰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滿地的碎塊與血腥。
「三三小心。」
陸展清攬著慕長寧的腰,避開即將要踩上的肉塊,停到了一塊較高的山石上。
可怖的手臂吃飽喝足,已然回了原處。
血色山峰上,兩人只看見數十個狼狽的人圍挨成小團,警惕又後怕。
慕長寧掃了他們一眼:「他們應當是受到了血芝木的攻擊,血芝木吸收了大量的邪念,能催生出蘊含邪念的枝條,以凡人血肉壯大自身,數量不可估算。」
「陸郎你看。」
沿著慕長寧所指的方向,陸展清看到,原本浩瀚洶湧的大海乾涸龜裂,一隻巨大無比,背上露出大片大片縱橫交錯的黑褐色紋路的玄龜,立在了那片乾涸的海域中。
玄龜通體黑色,碩大無比,龜背像山一樣頂天,龜殼被漫天的雲層遮擋,看不清楚。四肢粗壯,不能盡收眼底,上面還長著歪斜的石筍。
一些死裡逃生的人看到這頭玄龜更是嚇破了膽子:「這、這這就是至寶嗎?這個東西?」
另一人披頭散髮,恐懼到舌頭打結:「我、我剛剛看到、那些,那些手臂,就是從這個怪物的嘴裡出來的……」
慕長寧聽著他們愈發慌張的議論,湊近陸展清耳邊低聲道:「這是冥,是『極』的接引獸。『極』是血芝木的惡念所化,就藏身在裡面。等到子時,陰氣最重的時候,那些枝條會再次出來覓食,到時候我們就能進去了。」
陸展清答了一聲好,找個了乾淨的地方拉著慕長寧坐下:「離子時還有四個時辰,三三先靠著我休息會,進去以後定是惡戰。」
慕長寧抱著雙膝坐下來,頭靠在陸展清的肩上。
「看別人灰頭土臉的,只有你兩,不慌不忙。」
一聲輕笑從身後傳來,慕長寧轉頭一看,招呼道:「淮意姐,晏大哥。」
謝淮意手持著一把素白的絹傘,遮著兩人,緩緩走進,語調輕柔婉轉:「陸閣主也在。」
陸展清向二人點頭示禮:「晏夫人這傘,暗藏玄機,是把利器。」
這白傘的傘沿嵌著薄如蟬翼的刀刃,鋒利到透明。傘柄處內嵌機關,只要轉動傘柄,裡頭的暗器就可以瞬間發出,一擊斃命。
謝淮意捂著嘴笑了笑:「淮意武學不精,只好在別的地方動動腦筋了。」
慕長寧起身給他倆讓了位置:「淮意姐又在謙虛,雲容呢?」
晏修竹瞥了一眼朝這邊打量的江湖人,壓低了聲音:「我們把雲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等『極』徹底消亡後,我們再把她接回來。」
「也好。」慕長寧朝四下看了看:「哥呢,怎麼還沒到?」
晏修竹應他:「說來也是奇怪,昨天我還看到他上朝了,但到現在也沒見到他。」
慕長寧頓了頓,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他不會被——」
晏修竹露了點笑容,回道:「放心吧,聖上對誰動手,都不會對連闕動手的。」
陸展清接過話:「就他那副上朝半天,消失半月的樣子,聖上拿什麼懷疑他,自然覺得他沉迷玩樂,很好掌控。」
慕長寧噢了一聲,露出了一副學會了的表情。
緩過來的江湖人見玄龜一動不動,被嚇破的膽子又回來了。
慕長寧一行人的到來讓他們壓力倍增。
他們相互打個眼色,急不可耐地飛到玄龜面前,這裡摸摸,那裡探探,還用他們的刀劍摳挖著玄龜腿上的石筍:「這是什麼東西?咋進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