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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淮意有孕在身,不便久留。
慕長寧送二人至慕家結界處,晏修竹一手扶著她,一手撐傘替她遮擋著殘餘風雪。
屋外空氣寒冷,吹醒了慕長寧的酒意。
他遠遠地看向結界外,漆黑的夜空被璀璨奪目的煙花照的明暗不一。飄揚的孔明燈更是隨意地搖曳在空中,一派祥和寧靜。
這個時候,少閣主在幹什麼呢。
他伸出手,扯了扯一旁與他同高的枝幹,抖落了一些細雪。
細雪落在手背上,有些發涼。
他呼出一口殘餘的酒意,踩著來時的積雪,緩緩朝屋內走去。
「三三。」
遙遠又模糊的聲音突然響起,慕長寧猛地轉頭。
傳送陣紋絲不動,沒有任何朝思暮想的身影。
也是,少閣主沒有四家血脈,就算想來,也過不了陣法。更何況,四家從不許外人的踏足。
可他伸長脖子張望了許久,直到脖間都被雪濡濕了一片,才失望地轉過了身。
「長寧。」
慕長寧晃了晃腦袋。
今晚是怎麼了,不過一壺酒,怎麼醉得一直在幻聽。
「三三。」
「長寧。」
聲音由遠及近,逐漸清晰,逐漸熾熱。
慕長寧猛地回頭。
那一瞬間,所有的聲音,所有的光線都已遠去。在一片迷濛與混沌中,他只看到了不遠處那一雙溫柔而專注的眼睛。
就是這一雙眼睛,這樣的眼神,破開了長夜的黑暗與痛苦,滿載著曙光。
白衣繁複,隨著慕長寧的動作紛揚,像一隻白鳥。
在這漫長的瞬息,白鳥最終撞進了一個滿是風雪的懷抱里。
來人久浸風霜,渾身都帶著風雪的寒意。衣面上是將化未化的雪,暈開一道道濕意。
熟悉的懷抱,近在咫尺的氣息。
讓一顆朝思暮想,屢經失望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
慕長寧喉間哽咽,幾欲落淚。
他用盡全力地緊抱著來人,將他身上的風雪全部都融在了自己的懷抱中。
陸展清一路趕得急,直到現在,胸腔的心仍在劇烈的跳動,震得他發疼。
「少閣主——」
「您怎麼,怎麼——」
慕長寧攥著他的衣袖,指節用力到泛白。
陸展清揉了揉他的頭,手順著他的頭髮往下,輕輕地拍著他的後心,極盡溫柔。
「是請帖。請帖上有你名字的落款,我循著上頭的內力,就進來了。」
原來,這就是慕少秋所說的驚喜。
慕長寧喉間滾動好幾下,最終只是把頭抵在他肩上,雙手用力環緊陸展清。
陸展清低頭看著他燒成胭脂色的脖頸,道:喝酒了。」
「沒喝。」
慕長寧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用臉頰蹭了蹭他,悶悶地反駁道。
陸展清笑起來,眸中些許的濕意被突然迸裂的煙火暈開,倒映著碎落的星子。
「好,沒喝。」
月色澄練,細雪飄揚。
慕長寧的後背突然撞上粗糙的樹幹,原本應該疼痛的地方卻被一隻手牢牢護住。
陸展清不由分說地抬高他的臉,讓他挨著自己的吻。
近在咫尺的呼吸間,慕長寧在那雙涌動著暗流的眼裡清晰地讀出了占有與急切。
熱。
不知是燃盡的煙花灼燒撩人,還是酒意醉人,慕長寧只感覺到無法自抑的熱。
他被困在陸展清身前,仰頭時能看見漫天的星子。
「寶寶。」
「上次你來尋我,我沒能與你見面,很抱歉。」
這兩個被他念出來,輕易地就讓慕長寧紅了耳朵。
他眼裡瀲著水澤望他:「沒關係的——」
「三三。」
陸展清猛地把他摁進懷裡,右手托著他的後腦,道:「別這樣看我。」
氣息灼熱,縈繞耳畔。
「我快忍不住了。」
第62章 拜見
新歲萬燈明,雪月最相宜。
遙竹院裡的翠竹披上了雪色,風一吹,簌簌地搖落著,露出原先的青翠欲滴來。
池中的錦鯉吃飽了,有些畏寒,在假山的陰影下縮著。
月色澄練,燭火溫柔。
屋內供著炭火,驅散了外頭的寒意。奇楠香裊然升起,讓人心曠神怡。
慕長寧眼中含淚,斷續道:「褥、褥子……」
陸展清伸手揉他已經發紅髮燙的耳垂,啞聲道:「嗯,褥子怎麼了。」
慕長寧抱起雙臂遮住眼睛,難為情道:「不能讓、嗯、讓她們、看到。」
陸展清目光向下一掃,眼裡都是笑意。
「三三都是少主了,這些事情還要害羞麼,讓家僕們換一床新的不就好了。」
「不、不行。」
慕長寧哽咽著:「我、等下、等下去——」
「你去不了。」
陸展清篤定道:「你哪都去不了。」
於是,陸展清到慕家的第一晚,就於深夜,一個人,蹲在池塘邊,洗褥子。
大年初一,鞭炮聲不絕於耳。
即便隔得遠,也能聽見。
慕長寧晃了晃腦袋,努力地睜開眼睛。
入眼所見,便是自己仍靠在陸展清的胸膛上。
等了一會兒,陸展清都沒動靜,慕長寧就往懷抱里拱了拱,滿足地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