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陸展清目光發冷,語速極快地對影三道:「去後山。此獸視力不佳,夜不能視。」
白練作劍,在他手中發出陣陣炫目的白光,衣袖翩飛,快的只剩殘影。
被一劍穿過眉心的乾屍轟然倒下,化作一張破損的符紙。
陸雲清跪伏在地上,死死忍住溢向喉中的鮮血。
落雲子三人趕到的時候,只有滿地的鮮血和被祀鐵撞壞的,七零八落的房屋殘垣,一片狼藉。
秦霜平看到地上破損的半張符紙,認出是陸雲清的,嗚嗚地就哭了起來,哽咽地說:「一定是我的雲清出事了。」
落雲子臉上儘是擔憂之色。
他再清楚不過,以陸雲清的實力,召喚出祀鐵已是傾盡全力。看著破敗符紙上殘存的氣息,不安道:「雲清這是遇到了什麼勁敵,才要這般拼命。」
後山方向又傳來一聲巨吼,落雲子身形已經出現在了半空,急道:「快,後山。」
影三被祀鐵一撞,猛地吐出一口血。他咬著牙,內力全數注入無痕,用盡全力往前一送,捅進了祀鐵的眼眶。
祀鐵發出不似人的嚎鳴。
陸展清手中白練作刀,在祀鐵抬頭咆哮的一瞬間,狠狠往下一劈。
只聽得一聲哀鳴,祀鐵龐大的身軀就轟然倒下,掀起一陣塵土。
陸雲清兩眼發黑,哇得吐了一大口血,臉色灰白,狼狽不堪。
影三體內血氣翻湧,口鼻間都是跟祀鐵搏鬥時的血腥味。
他嘴唇發青,脫力般跪下,單手撐著地,小臂上的血水染濕了黑衣。
陸展清內力消耗巨大,臉色有些發白,一身湖藍色的衣袍卻滴血未沾,乾乾淨淨。
他在影三面前蹲下,撕下衣袍的一角,輕柔地幫他包紮,道:「先止血,回去再清洗上藥。」
陸雲清緩過這口氣,雙目通紅地看向影三,叫道:「把東西還給我!」說罷,就朝著影三跌跌撞撞地撲來,伸手就要往他懷裡掏。
還沒等影三有所動作,陸展清已經伸出手,狠狠地推開他。
陸雲清摔坐在地上,滿身泥土,目眥盡裂。
落雲子三人趕到後山時,就看到陸展清用內力化著掌心上的紅藥子。
環佩被內力融化,化作一攤暗紅色液體,一點點地滴進泥土裡。
濕潤流淌,腥氣濃郁。
陸雲清怒不可遏,神色瘋癲地將那些泥土都攏進懷裡,罵道:「我殺了你!啊!我要殺了你!」
「我兒!」
一聲驚呼伴著眼淚,傾瀉而至。
陸雲清恨極了,一把甩開死死抱住他的秦霜平,披頭散髮,向陸展清伸出泥濘骯髒的手。
陸正勉趕緊上前把陸雲清抱懷裡,連腕上的佛珠掉了都未曾察覺,焦急地喊著:「師兄快來看看!」
落雲子環視一圈,見陸雲清臉色著實難看,先替他把了脈,道:「祀鐵已是你的極限,為何還要再強行開符召喚?如今遭到反噬,快快摒除雜念,定神調息。」
陸雲清嘴角溢出血沫,劇烈地咳著,並未照做。
他恨得全身都在發抖,咬牙說道:「師父,你知、知道那是什麼嗎,是、是價值連城的紅藥子啊!」
落雲子神色一凝,鬆開了把脈的手,道:「前幾日你不是已經帶回來了一塊了?這塊……?」
陸雲清滿臉怨懟:「我是擔心堯師伯第一次融血不成,所以才……」
「才好趁著這絕佳的機會,起了貪念,覺得自己能與紅藥子融血,脫胎換骨,受人敬仰。」
陸展清沒有一絲溫度的話語不斷傳出,融著削冷的寒風:「我與你說過了,那東西沒有用,是害人之物。」
「怎麼沒有用?少閣主不是親眼目睹,知道他有用了麼?」
一個戲謔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來人隱在黑暗中,面目看不真切。
驚聞此聲,影三已緊皺眉頭,擋在陸展清身前,全身緊繃著,劍鋒直指著那片看不清的濃霧。
「故地重遊,總是有驚喜。」
聽得兩聲拍手聲,男人走近了些。
他一身黑衣,自然垂下的平安扣微微擺動,腰間的寒鴉未出鞘,竟比夜色還要深沉一些。
「王子衿!」落雲子驀然起身,驚怒交加。
拂塵被灌注內力,根根成針:「落霞派外有防山大陣,你如何進來的?!」
「當然是公平公正的交易。」影二五瞥了一眼神色癲狂的陸雲清,笑道:「陸公子,在後山打開一點陣法,就能不費一個銅板,獲得至寶紅藥子,這筆生意,划算吧。」
落雲子不可置信地看向被陸正勉和秦霜平圈在懷中的陸雲清。
陸雲清仍赤紅著雙眼,盯著影三與陸展清,神色發狠:「划算,划算得很!」
這幾日,只要他行走在門派里,灌進耳朵的永遠都是陸展清三個字,本就嫉妒不甘的情緒在方才的元宵宴上徹底失控。
憑什麼,憑什麼他的位置要比陸展清低一頭,憑什麼師兄弟們看向陸展清的眼神里都是崇拜與敬仰?就連他身邊那個,下賤不入流的影衛,都能得到認可與尊重。
明明這一切,在陸展清沒回來時都沒有發生。
不就是武功比他高一點,厲害一點嗎?
陸展清可以的,他陸雲清也可以。
只要他能擁有紅藥子,只要他能重塑經脈,他就將陸展清踩在腳下,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