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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疼得鬼哭狼嚎,罵聲不斷:「媽的…等你落入我手裡,我定將你生吞——」
剩餘的話消失在割破脖間的明雪中。
陸展清一把把慕長寧抱進懷裡,揉搓著他的手腕,舒緩著他過度緊繃的心神。
慕長寧用了力氣抗拒:「我身上都是血,不乾淨。」
陸展清攬過他的後腦把他抱得更緊:「不乾淨就不乾淨。沒關係,我陪三三。」
無視迅速染上髒污血跡的衣袍,陸展清用臉頰貼了貼慕長寧,哄慰著:「在這等我一會兒,好麼?」
看到慕長寧點頭後,陸展清懸著的心才放了些。
陸展清環視一圈,選取了不同方位的幾顆楓樹,摘下幾片落葉捏在了指尖。繼而劃開手腕,用鮮血凝出了一枚紅色的棋子。
「三三,幫個忙。」
慕長寧照著陸展清的樣子,也用腕中血凝成了一枚棋子。
無數的黑子星羅密布,極為複雜地圍繞在紅棋的四周。
只一眼,就讓人心旌動搖,眼花繚亂。
陸展清站定,細細推演著,將黑子和紅子打入了不同的方位。
「花葉做引,黑子作陣,裡面自成天地,」陸展清看著周遭倏忽不見的人,回到了慕長寧身邊,解釋著:「陣眼裡的那枚紅子用你我二人鮮血所鑄,倘若陣法被破,我們會第一時間知曉。」
「都沒打過癮啊公子!」敬平軟劍繞了個空,不滿地嚷著。
明燁見狀,終於鬆了口氣,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軟就癱倒在了地上。
喧鬧了半個月的慕家終於安靜了下來。
慕家宗堂里。
尊者面前擺著四盞蓮花底獸身的長明燈盞,代表慕家的那一盞驀然亮的刺眼。
「喲,」尊者伸長脖子,遠遠地看到陸展清的身影,拍著大腿直夸:「這小子真不錯啊,短短時間就把禁制陣法之術研究得如此透徹,我找找還有沒有更高級的,一起給他送過去。」
說罷,老人家一邊自說自話,一邊在滿地堆積的竹簡里翻來翻去。
慕少秋盤腿坐在前頭,操控陣法的心神一松,調息了好一會兒,才搖搖晃晃地轉過身:「尊者,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慕少秋整個人快被愁苦淹沒:「慕家陣法被破,四家連在一起的傳送陣就停滯了,估計用不了兩天,這群瘋子很快也會找到其餘三家的位置……」
尊者沉默地看向宗堂兩側石壁,數以萬計的長明燈徐徐地燃燒著。
伴隨著外頭一名慕家子弟的身亡,壁上的一盞長明燈晃了一下,熄滅了。
尊者扯著自己的鬍子,嘖了一聲,向四家傳出了指令:「撤掉傳送陣,戰吧。」
慕少秋上前兩步,跪坐在他身側,目光朝宗堂後方看去,忍了又忍,還是問道:「一旦四家死傷人數過半,就無法鎮壓住『極』——」
尊者終於在一堆廢銅爛鐵里找到了幾筒陳舊的竹簡,毫不在意地用自己的衣服擦掉上面的灰塵,遞給慕少秋後,才道:「放心好啦,有我在,大不了再鎮壓他一次。」
面對尊者難得的安慰,慕少秋不僅沒有寬心,反倒將眉心擰得更緊,情緒激動:「不行,這絕對不行,您——」
竹簡啪的一聲打在了慕少秋的腦袋上。
尊者不耐煩道:「快滾,婆婆媽媽的,煩死了。記得把這個竹簡拿給我們慕家的小媳婦。」
屋內的長明燈有些暗,老者看著兩旁牆上已然熄滅的小部分燈盞,長長地嘆了口氣。
遙竹院裡,落葉滿地飄零,無人清掃,踩在上面發出細碎而輕的響聲。
慕長寧一回到房就把自己泡在了浴池裡,半天沒動靜。
陸展清脫下衣服掛在木架子上,走入水中,從背後抱住了慕長寧。
「三三睡著了?」
慕長寧把額頭抵在浴池的邊上,閉著雙眼,搖了搖頭,晃散了一頭的墨發。
陸展清籠著他的頭髮,勺起溫水擦洗著:「洗完再睡,在這睡會著涼。」
慕長寧逸出些許鼻息,在水中轉過身,雙臂攬著陸展清:「你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也是半月前,南域突然爆發了瘟疫,民眾們天天到千巧閣尋求幫助,生生拖住了陸展清前來的慕家的支援。
「基本上處理好了,」陸展清把人洗了一遍,擦乾後放到床上:「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辛懷璋派人在蓄水的河池裡扔了幾具腐爛的屍體,百姓們不知情,喝下去感染了疫病。」
在辛懷璋的引導下,不了解實情的百姓們以為是上天對四家的天罰,連同他們一併降罪,明里暗裡對四家的怨恨就多了起來。
更有甚者,宣揚只要能喝上四家之人的血,這場奇怪的疫情就會消除。
種種所有,陸展清都沒有給慕長寧說,他的三三,這段時間已然精疲力盡。
慕長寧的頭陷在枕頭裡,嗯了一聲,突然直起身問道:「是影二五乾的麼。」
陸展清給他系好中衣,笑道:「三三料事如神。」
「那——」
「我已經按照三三的要求,與他見過面了。放心,他現在對辛懷璋的恨意,比我們多百倍。」
慕長寧又重新躺了回去,喃喃自語:「總算有一件好消息。」
屋內門窗都開著,深秋的冷風帶著寒意徑直地吹進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