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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黃易駿操縱的靈傀比劉醒操縱的實力翻了好幾倍。
那面容腐爛的靈傀吊著泛白的雙眼,渾身充斥著腐朽的黑氣,怨氣十足,漆黑而尖銳的指甲朝著影三劈頭抓來。
影三神色平靜,輕巧地朝後退去,腕上翻動,繞了個乾脆的劍花後朝著靈傀的脖頸一擊,靈傀吃痛,憤怒地咆哮著,一掌掌劈下,掌風落到地面,炸起一個個土坑。
影三的劍是殺人劍,招招狠厲決然。所過之處,劍光凜然,血不留痕。
待他回頭時,另一隻靈傀已然倒地。
陸展清轉動手腕,將凝在指間的白子收了回去。
一隻身著紫衣的靈傀口中溢出黑紫色的血,眼中逐漸恢復清明,這是靈傀灰飛煙滅前的最後一次清明。
紫衣靈傀看著影三手裡的劍,決絕而癲狂地掐著自己脖子,急切地重複著:「殺了我,求你,殺了我!!」
另一隻脖子上貼著符篆的靈傀一把扯下脖間的黃紙,七竅流血,怨毒地看著黃易駿。
他伸出皮肉都被割掉只剩下白骨的手,一點點地朝黃易駿爬去,嘴裡發出模糊的聲響,烏血沿著下巴一直蔓延到胸前,淌了一路。
站在一旁的劉毅失聲道:「師弟!!!」
那爬行的靈傀一頓,費力地抬起眼,沒剩幾片肉的臉上滿是悲戚,他張嘴欲言——
卻慘叫著化成一攤黑灰。
黃易駿目露凶光,猶不解恨,在那腐爛成灰的骨架上又刺了好幾下。
「什麼東西,亂吠什麼?」
劉毅驚呆了,看著黃易駿殺意橫生的臉,跌坐在地上,眼裡滿是惶恐:「師父…不…為…為什麼…那,那是師弟啊!你的徒弟啊!」
黃易駿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徑直向另一具靈傀走去,手中匕首直指靈傀眉心,利索乾淨地解決了以後,才對劉毅說道:「什麼師弟,我看你是傷得太重,胡言亂語。」
匕首上的烏血粘稠腥臭,他轉向二人,陰森森地問道:「我倒是想知道,兩位為何深夜潛入他人洞府,偷窺他人之事,還特意離間我師徒關係。」
黃易駿厲聲喝道:「莫非這就是千巧閣向來的規矩?」
影三上前一步,劍鋒冷厲,直指黃易駿。
黃易駿面容扭曲,還想說什麼,突然兩眼放光,直直地盯著自己手腕。
他手腕處有一道正在癒合的傷口,邊緣處還有點點閃爍的金光。
他眼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精芒,笑出了淚:「哈哈哈!我就要成功了!果然!蒼天有眼啊!蒼天有眼啊!!讓我這個老傢伙能夠重新再來一次,這一次,我要讓那些看不起我的,折辱我的人,統統對我俯首稱臣!!」
山頂沒有樹木的遮擋,空闊開敞。夜風在山頂肆虐著,卷著他的嘶吼,將一旁兩堆黑灰吹散,紛揚而去。
灰燼無法與風抗衡,只剩下一點,粘在了劉毅被淚打濕的臉龐上。
劉毅伸出手,顫巍巍地摸著臉上的灰。
那是在他晚上不敢一個人行走山路,三五成群地簇擁著他回屋的師弟們,是每次見面都會欣喜喚他師兄的師弟們。
「師父……」劉毅血氣翻湧,嗓子沙啞地不像話:「你是不是…都是騙我的…我拼了命拿回來的這個東西,根本就不是為了給……給大師兄用,是嗎…?」
劉毅本來就受傷不輕,強撐著一口氣上山,又剛好看到了這幅場景,整個人的臉色如同鬼魅一般蒼白,搖搖欲墜。
黃易駿停下了大笑,一遍遍地摸著自己腕上快要癒合的傷口,轉頭望著他。
那目光,慈愛又憐憫。
劉毅渾身一顫。
「毅兒怎能如此想我,我是怕這血用在你師兄身上出現什麼偏頗,於是便替他先試了一些。」
「那請殺手來攔截自己的徒弟,也是黃掌門試藥的一環嗎?」
陸展清突然開口,驚得劉毅一顫,洶湧而出的眼淚將臉上的黑灰衝散。
「荒謬!」
黃易駿一甩衣袖,惱怒道:「毅兒,絕沒有這等事情,你別聽他胡說!」
劉毅看著朝自己走近的師父,搖著頭,後退了幾步。
陸展清從袖口拿出一張燙著金色杏花的秘箋,道:「黃掌門,真正試藥的人,是劉醒吧,你根本就沒有把他煉成靈傀,方才屋裡那番話,只是為了讓劉毅覺得你是個大義滅親,慈祥疼愛的師父。」
黃易駿的臉色驟然沉下。
他眼瞼眯起,手中的匕首緩緩抬起。
他知道,陸展清手上的秘箋,是千巧閣少閣主獨有的卷宗信息來源,上頭是反覆查探比對過的消息,絕不會出錯。
陸展清深深地望著他那雙泛起猩紅的眼睛,毫不在意地轉著指間的秘箋,道:「劉醒性格大變,是因為你趁他打坐之時,將第一次買的紅藥子,融到了他的血中。可惜劉醒並未照你所想,鍛骨重生,反倒是瘋癲痴狂,犯下彌天大禍,最後被劉毅送進了千巧閣。」
「而後你聽聞劉醒死而復生,相信是紅藥子起了作用,是個至寶,便派劉毅前去購買。」
月光在沒有樹的山頂傾瀉著,照在陸展清的側臉,蓋出一片陰影與涼薄。
「既然是自己要用,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黃掌門前去,路上自然一帆風順,可武藝平庸的劉毅麼,無異於送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