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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三手中用力,長腿一伸,把那被抹開脖子的啞仆踢到一邊後,朝後道:「少閣主,這些啞仆好像対應的就是四家,他們身上的服飾紋路恰好是四種,対應的招數都不大相同。」
無痕再次穿透眼前黃衣啞仆的心臟,影三氣息有些喘:「黃色衣服的這個,擅遠攻,武器是重錘。」
陸展清腕上發力,看著眼前被黑子洞穿的身軀,道:「我這個灰衣的,招式鬼魅靈動,他二人確實大相逕庭。」
辛懷璋耳尖,聽到二人的討論,單手擰斷面前紅衣啞仆的脖子,道:「看這些有什麼用!再這麼耗下去,咱們都得死在這裡!」
隱藏在無數角落裡的一個眼球爆發出精光,無數眼球與奴僕開始像陸展清與影三逼近。
「殺,殺了他們!」
靠著無數眼球的遮蔽,符生的聲音興奮又詭異:「讓你們動我的二狗!」
符生手裡攥著跟隨他一起縮小的另一根睫毛,愛憐道:「三魚,你可得好好陪著我。」
四色奴僕紛涌而上。
石室里的積血已然浸透靴底。
陸展清神色冷厲,黑髮飛舞,在一片刀光劍影中,明雪白芒大亮。
無痕緊跟著明雪的方向,掀起猩紅的血霧。
廝殺,沒有盡頭。
這些不會說話的啞仆們無休止地死而復生,漸漸逼空陸展清充盈的內力。
影三握著無痕的手已然發麻,手臂酸痛難當,身上還有溢著血的傷口。
「少、少閣主——」
影三急促地呼吸著,口鼻間全是血腥氣。
影衛不需要修內力,主子也不會允許影衛修煉內力。
因為有了內力的影衛更加難以管教與控制。
儘管陸展清從未限制影三対內力的修煉,可影三不敢觸這所有影衛的大忌,這麼些年來,都只重劍法的訓練,極少讓自己的內力長進。
在這種無休止的拉鋸戰中,影三的弱點暴露無遺。
內力的虧空讓影三四肢沉重,招式破綻愈多。
被揮動的重錘再度砸下時,無痕劍鋒竟然一偏,沒有繞住那要命的鐵鏈。
影三呼吸一滯,瞳孔猛地一縮。
被鐵鏈帶起的寒意貼著頭皮,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白光在眼前乍現。
陸展清氣息有些急,單手繞過他的腰,明雪就迅疾地穿過了面前兩人的眉心。
影三被這力度帶的一個踉蹌,肩頭撞在了陸展清的後背上。
「三三。」
陸展清甚至還來不及收回明雪,單手扶著影三的後腰,帶著他站穩,關切道:「還好麼。」
影三右手抖得不像話,臉色煞白,羞愧至極:「影三有罪、連累少閣主、罪、罪該萬死…」
陸展清抬起左手,安撫地揉著他的後腦,憐惜至極:「別說那些傻話。」
餘光里,驟然燃起的焰火吸引了幾人的目光。
被明雪一併洞穿的兩個啞仆仍在掙扎著。
前頭的黃衣奴僕一如既往地毫無反應,只低下頭,不斷打量著這詭異的傷口。
可在後的紅衣奴僕卻神色驚恐——
他臉上的皮肉一塊塊剝離,露出駭人的白骨。
那火,像是從白骨中燒起來的,極快地燒毀他的五官、四肢,不過幾息,連骨架都燒成了飛灰。
散在血污里,毫無聲息。
這一幕過於驚駭,就連躲在眼球背後的符生都忘記繼續隱藏自己,驚道:「死了!?這有著四家血脈的奴僕,死了??怎麼可能?!」
辛懷璋回過神,神色陰狠,眼疾手快地抓著他的睫毛,將他整個球掄了出來,泄憤般地砸著。
滿室眼球看著淒聲尖叫的大哥,紛紛嘶聲,流下血淚。
陸展清將紅藥子塞進影三手裡,道:「這些奴僕交給我,你歇一會兒,把紅藥子化開,給壁畫上的四家之人點上眼睛。」
由紅藥子化開的血慢慢地鋪在壁畫上。
壁畫上的四家之人,接連睜開了被影三點開的血色瞳孔。
石室里還在同情大哥們的眼球小弟們自身難保,哀叫著消融,化作一道赤色礦粉,重新嵌在了壁畫之上。
場面一度扭轉。
陸展清無心理會符生的滿口髒話,眼神落在仍滴著血的明雪上。
若有所思的斂眉,陸展清眼中寒芒一現。
他迅疾地穿透了另一個紅衣奴僕的心臟,那紅衣奴僕沾到明雪上黃衣奴僕的血,在極度的驚恐中燒成了灰燼。
原來如此。
傳聞中不死不滅的四家,只要沾染了同是四家之人的血,就會被骨中火焚燒至死,灰飛煙滅。
辛懷璋和影三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三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勢如破竹般,衝進了人群。
被砸得只剩一口氣的符生呆呆地看著石室里沖天而起的火焰,他甚至來不及心疼被辛懷璋拽下的三魚,瞳孔里是過度震驚後的呆滯。
最後一個黃衣奴僕被推到他面前,在他面前自焚而死時,符生終於反應過來,他癲狂地轉動著那隻流著黑血的眼珠,厲聲道:「不可能!不可能!!四家、四家之人是不可能死的!不可能!」
他信奉了幾百年的金科玉律在燒不完的火中徹底湮滅。
極致的絕望後是刺骨的恨意。
符生衝進火光里。
烈火中,那隻眼球開始流膿,脫落,最終剝離出一具顴骨高凸,瘦到脫相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