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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展清起身,立在一側,道:「是,臨來銳城探查案子。」

    陸父挑了挑眉,沒有說話,只靠在椅子上,滾動著佛珠。

    空曠的廳堂里,只有珠子輕碰的響聲,餘下一室沉默。

    陸雲清換完了衣服,同秦霜平有說有笑的從內廳里走出來,各自在靠近陸父的左側和右側坐下。

    少年身著門派服飾,未行冠禮,頭髮簡單地用簪子豎了起來,扎的隨意。那張跟陸展清極為相似的臉上卻不見半分相同的神色,肆意隨性,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張狂與任性。

    秦霜平跪坐在一旁,給陸父添了茶水後,才哀戚婉轉地敘述著陸雲清昨夜的遭遇。

    幾人又是一番噓寒問暖。

    一盞茶後,秦霜平才留意到一直站著的局外人。

    她歉意地拍了拍自己手,連連道:「哎喲,給忙忘了,忘記讓下人多加張椅子。雲清,去,給你兄長拿張椅子。」

    「我才不去呢,我都坐下來了。」陸雲清把半個身體都貼在了桌上,嘟囔著:「外面太陽那麼曬,誰愛去誰去。」

    少年眼神掃了掃站著的兄長和他身後的影三,起了比較之心,朝著門外大聲喊道:「七十六!拿把椅子進來!」

    沒過一會,就看到一名瘦到脫相,腳步虛浮的黑衣男子進來,迅速無聲地放好椅子後,頭也不敢抬的就要離開。

    陸雲清伸手,把玩著陸父手裡的佛珠,饒有興趣道:「等等,你看看那個黑衣服的,是不是跟你一樣,都是影風門裡出來的?」

    七十六迅速地看了影三一眼,跪下低頭回答道:「回主子,奴不認識。」

    「廢物。連個人都認不全。」陸雲清撇了撇嘴,意興闌珊:「滾吧。」

    七十六低聲稱是,膝行著退了出去。

    影三看著七十六膝蓋處拖出的兩道血痕,小心地把自己藏在儘量被看不見的角落裡。

    陸展清剛坐下,就被劈頭蓋臉一頓質問。

    「這紅藥子,是門派傾盡一切,買回來給堯經年堯師伯治病的,你倒好,張嘴就說這是邪物?」

    陸父用手指摩挲著紅藥子被打磨得光滑的表面,臉色不善。

    「父親。」

    陸展清脊背挺直,不急不緩地解釋著:「紅藥子,其實就是血,是已然消失許久的四家之人的血。且不說這血不知放置了多久,加了多少東西變成了玉佩的樣子,光是生服人血,以血融脈,本身就是喪盡天良,有違天命的事情。」

    「放肆!」

    陸父猛地一拍桌子,茶蓋「哐」地摔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的一聲,碎裂開來。

    「你是在辱罵你父親,你弟弟,甚至整個落霞派的人,說我們豬狗不如,喪心病狂嗎?」

    陸展清雙肩緊繃,神色愈發冷凝:「父親息怒,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親眼見過服用了紅藥子的人,不僅沒能重塑筋骨,如獲新生,反倒受盡折磨,死狀可怖。」

    「你還不是這個意思?!」陸父怒不可遏,掄起桌上的硯台朝他砸去:「你懂什麼?!你去古籍里查查,人血入藥,是極品藥引,你自己無知不懂,反倒指責起我們來!」

    陸展清一偏頭,那硯台就重重地砸到了地上,飛濺而出的墨水打在衣擺上,驟然將那身湖藍潑上黑點。

    影三嚇了一跳,手已然搭在無痕的劍柄上。

    陸父疾言厲色,一把打開秦霜平替他順氣的手,喝道:「你現在是得勢了,有地位了,就可以高高在上隨意編排我們了?你忘了是誰把你送到千巧閣里去的?要不是我們,你能有今天?」

    此話一出,陸展清一直隱忍的情緒恍若烈火烹油般沸騰了起來。

    他倏地站起,被墨潑濕的下擺在地上劃出一道濃重的黑,宛若深潭的眸子裡醞釀著風暴,一字一句道:「千巧閣,是我要去的?命數相剋,是我說的?」

    「陸展清!」

    秦霜平許是沒想到她的兒子會如此反駁,瞪大了眼睛,一手指著他,一手捂著心口道:「你還有沒有半點良心?!當初算命先生說你命數孤絕,若是將你帶在身邊會給我們,給門派招來禍患,我們這才千方百計地替你鋪好後路,讓你去千巧閣學藝,你倒好,現在翅膀硬額,反過來怨懟你父母?!」

    陸展清嗤笑了一聲,話語像刀鋒一般尖銳。

    「算命先生?不過是一個打著知天命的江湖騙子的誆人話術,想騙得二位買符咒消災解難而已,你們甚至都不願意再多問一個懂得觀相的方士,就將我拱手送人。」

    他的語速快了幾分,狠絕道:「我在閣里寄人籬下,舉步維艱的時候,可有關懷過我一句?我回到這裡,你們可有絲毫關心過問於我?事出有因時,你們可曾聽我解釋,給我解釋的機會?」

    陸父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雙手砸在桌上,吼道:「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越發肆意了。我告訴你陸展清,你就算爬得再高,那也是我陸正勉的兒子,今日我就讓你知道,到底什麼才是孝道!」

    「來人,上家法!」

    兩個家丁拿著棍杖衝進了屋。

    影三臉色一變,一腳就把那兩個舉著杖的家丁踹在了地上。

    「少閣主——」

    只一眼,影三的心臟似乎都被人捏緊了,生出尖銳的疼痛來。

    陸展清就像是被人逼到了懸崖邊的孤狼,滿腔怒意與不甘,仍筆直的,孤高的,立在窗邊。他手中夾著一枚用內力凝成的白棋,將發未發,過度用力,連帶著繃緊的手腕都在輕顫,顯然是忍到了極致,壓抑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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