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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家的暗衛與影風門出來的暗衛不同,像馴和明燁這樣的,都是由歷代家主親自訓練培養而成,各項本領俱是一等一,且絕不敢生半點異心。
明燁高大魁梧,單膝跪在案前,等待著慕長寧的指令。
慕長寧拉起袖子研墨,道:「起來說話吧。」
明燁頷首起身:「謝主上賞賜。」
「這段時間你一直盯著千巧閣,林逸當真毫無動作麼。」
「不。」
明燁回答得很乾脆:「林閣主常與陰陽當鋪的謀劃者在千巧閣相會,自從林閣主得知您是四家之人後,明里暗裡對少閣主的針對就多了起來。」
只是針對,沒下死手,原因可太簡單不過了。
慕長寧取下一支毛筆,反覆滾著墨,冷聲道:「他不會讓少閣主死,他想藉此逼問出我的下落,好讓那人再抓我一次,為他的當鋪供血。」
他提腕落筆,一行清秀俊逸的小字邊便落在紙上。
「少閣主,信已收到,長寧內心歡喜不盡。」
目光落在「長寧」二字上,而後,改成了「三三」。
「少閣主那邊呢。」
明燁一五一十道:「陸少閣主雖看似被動,但一切都在醞釀與掌握中。目前陸少閣主在搜集林閣主與那幕後之人聯繫的證據,派了喚作敬平的一個人出去。但,請少主見諒,少閣主和手下的人警惕心都極高,屬下、屬下不敢離得太近。」
慕長寧嗯了一聲。
少閣主能在千巧閣里存活至今,且能與林逸相抗衡,靠的就是慎之又慎。
倘若明燁能一五一十地說出陸展清的所有行蹤,那才有鬼。
思及此,慕長寧在信上寫下第二行:「林逸陰險狡詐,想必會有更多陰毒的招式,請少閣主務必保重自身。近來聽紀連闕提起,林逸早在你我二人之前就知曉陰陽當鋪與『極』的關係,相關書信附在信後,願能助少閣主一臂之力。」
「主上,我離開之前,看到林閣主往少閣主的院子裡送了好些暗衛……」
明燁吞吐道:「那些暗衛看上去不像是監視,或者尋釁的,反而,反而……」
慕長寧手上的筆停下了,皺眉道:「反而什麼?」
明燁驀的跪下,頭抵在地上:「主上恕罪!那些暗衛們身形高挑纖細,面容、面容也與您有些相似,不像是受訓而出的,更像、像深諳風月伺候之道的——」
慕長寧手中用力,筆桿被驟然掰斷,一分為二。
豆大的墨汁暈在信紙上,漆黑一片。
「給少閣主請安。」
千巧閣小院裡,劉銘急得滿頭是汗,攔都攔不住這七八個不知從哪裡來的影衛,求助般地看向陸展清。
陸展清一身黑衣,支起一條腿坐在廊下,聽到動靜,只冷冷地瞥了幾人一眼。
小院不大的方寸之地里,角落裡,牆頭上,到處都是林逸派來的眼線。
隊伍中走出來頗有姿色的一人。
他先是捂嘴輕笑著,而後斜著肩膀,向陸展清行禮。
「少閣主,在下影三。受閣主之命,前來伺候您的起居。」
三隻是個數字符號,誰都能叫影三。
一枚白子驟然出現在陸展清的指間。
他背靠著牆,漫不經心地轉動著白子,道:「同是聽命之人,我饒你一命,滾出去。」
常年跟在陸展清身邊的劉銘嗅到了風雨欲來的殺意。
那影三不躲不避,不慌不忙,反倒撫著自己鬢邊的頭髮,向前走了兩步。
「少閣主,閣主體貼您失去舊的影三,又知您這般愛好,才特地命屬下前來,陪伴您。」
劉銘聽著這番話,氣得直跳腳。
要不是牢牢記住陸展清絕不可先動手的命令,怕是早就揮拳衝上去了。
「影三知道,或許自己比不上先前那個影三的相貌,但,屬下勝在身子柔軟,懂得伺候人,肯定贏過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影三——」
白子瞬間穿過眉心。
連帶著一枚薄刃割穿了他的喉骨。
鮮血四濺,像噴薄的怒意。
陸展清踩著血色起身,黑色的衣擺沾著腥氣,一雙冷厲的眼睛宛若深淵的修羅。
他行至屍身旁,手中蓄起內力,洶湧按下。
屍身一瞬間化成飛灰。
陸展清背手而立,眼底猩紅,睥睨道:「就你,也配與我的三三相提並論。」
方才仗著人多勢眾信心滿滿的一眾暗衛們紛紛驚恐地後退了一步。
「既然林逸非要拿三三做文章,那就魚死網破吧。」
數枚白子隨著他的話音停在指尖。
陸展清一頭黑髮無風自動,襯得那雙眼睛,愈發狠厲涼薄。
「你們要先一步,給林逸陪葬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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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慕長寧讀書劇場】
老先生:少主,這詩詞歌賦,不知您了解多少?
慕長寧:還可以吧。
老先生:想不到少主竟對詩詞有所見解,如此,老夫先從最簡單的問起,兩隻黃鸝鳴翠柳,下一句是?
慕長寧:毀屍滅跡要用酒。
老先生瞠目結舌,不死心道:「巴山楚水淒涼地?」
慕長寧:劍穿心口要用力。
……
後來,還是慕少秋和雲青禾苦苦哀求,並保證再無這樣的詩句出現,老先生才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