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頁
那中年男子約莫四十好幾的樣子,素衣素冠,正值中年,卻已是滿頭白髮。
他疲憊地抬眼,看著麻袋裡露出半個頭的人,道:「連闕,這是?」
「伯父,這是鐵三金,江湖有名的人牙子。」
紀連闕看著滿室的「奠」字,斟酌了許久,才道:「我、近來認識了一位小兄弟,相貌上與伯母如出一轍,歲數也、也與長寧弟弟完全符合。」
紀連闕手心都是汗。
原本照他的性格,沒有完全確定的事情是不會多說半個字的,可偏偏這件事,重之又重。
紀連闕看著中年男子眼中突然亮起的光芒,心中不忍:「伯父,連闕無能,到現在不能完全確定,那人是不是、長寧,所以,想請您與這人談談。」
鐵三金在尖銳的疼痛中醒來。
他被折磨了好幾天,氣若遊絲,對紀連闕的恐懼深入骨髓。
紀連闕蹲在他身側,在他眼前擦著刀。
「影三身上,有什麼胎記,或是特別的痕跡嗎。」
鐵三金看著那離他眼睛不到一尺的長刀,心都嚇到了腸子裡,連連回想:「右、右手手腕上有很深的一道的傷痕。」
對上紀連闕的詢問的眼神,中年男子眼裡希冀的光芒飛速黯淡,強笑著搖了搖頭。
「沒了麼?」
紀連闕心下煩躁,長刀刀鋒對著鐵三金的雙眼,看樣子馬上就要刺進去:「別以為我不知道,干你這行的,為了避免以後麻煩,在將這人轉手之前,就會將他們身上的所有痕跡了解的一清二楚,不管這胎記在哪,這痣有多小。」
鐵三金哭喪著一張臉:「小侯爺,小的知道的真的都說了,那娃娃奇怪得很,身上都是傷,沒別的什麼特徵了。」
聽聞此話,中年男子連牽強的笑都裝不出來,他道:「連闕,謝謝你為長寧的奔波。長寧身上的血脈,不會讓他有如此多的傷疤。」
紀連闕看著中年男子起身,頹靡地朝內室走去,心下內疚不安。
他雙眼通紅,長刀放在鐵三金頸側,脅迫道:「再給我仔細想!」
命懸一線的鐵三金不斷回想著當日的場景。
那小娃一身簡單質樸的灰色長袍,東破一個洞,西破一個洞。頭髮長的很,一看就是許久未曾打理,亂糟糟的隨便扎著,站在大街上,惶恐不安。
這樣的孩子實在是太多見了,多半是與父母遊玩時走丟的,最是容易得手。
鐵三金沿著他的目光朝街邊看去,看著這小娃對著一處賣烤鴨的鋪子出神。
「小娃娃,想吃烤鴨嗎?」
那小娃像是嚇了一跳,猛地回頭。
鐵三金至今都還記得那小娃臉上驚恐萬分的表情。
「喏,我看你好像餓了的樣子,給你吃。」
沒有戒備心的小娃鐵三金沒少見,可像眼前這個一樣,二話不說就吃起來的小娃卻是第一次見。
他坐在小娃身邊,仔細地觀察著他的神態與衣著,試探地詢問:「小公子,你是哪裡來的?」
小娃像是幾天沒吃飯,吃的滿嘴流油,腮幫子鼓鼓囊囊的,根本不回話。
鐵三金看了半天,愈發確定這人,是個傻子。
「我想起來了——」
就在紀連闕再無耐心,準備一刀了結了他時,他尖聲叫道:「耳後!他耳後有一顆小痣!」
像是為了確保自己所言非虛,他一口氣不斷,補充道:「在耳廓偏耳後的位置!」
中年男子前行的腳步停住了。
他猛然轉身,眼中已有過度驚喜的淚花。
紀連闕一掌拍暈鐵三金,連忙起身扶著踉蹌的男人。
「伯父。」
滿頭花白的男人泣不成聲,捂臉哽咽。
「長寧。」
「是我的長寧。」
紀連闕心頭激盪,扶他坐下,保證道:「伯父放心,連闕會將他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紀連闕剛出慕府,等候了大半日的馴就臉色沉重地跪地。
「少主,影三不在千巧閣了。他於三日前,從明念崖墜落,再無音訊。」
--------------------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有些寶寶對三三為什麼是四家還不夠清楚,給大家捋一捋他們分別都是怎麼知道的。
少閣主:出洞窟時憑的是紅繩暖玉,沒有紅藥子。洞窟的陣法只有四家之血才能過。
當鋪老闆:看到的是陸展清身上的血(大家仔細看看洞窟那幾章,三三是有受傷的,而且他們兩個擁抱了。)然後這個老闆跟林逸合作,知道陸展清身世,絕不是四家。
三三:我真的是猜的,因為只有這樣說能活命,沒想到對了。
第50章 甦醒
明念崖狹窄的山坳處,是一些世代務農的佃戶們居住的村子,他們窮苦又不識字,每日守著主人家的幾塊地,艱難度日。
這村子沒有名字,掩蓋在山間蒼蒼鬱郁的古樹下,極難被發現。
一對衣著樸素,滿頭是汗的夫妻剛在田間勞作完,坐在壟上,吹風閒聊。
「相公,你知不知道最裡頭的那個屋子裡,住了什麼人喏。」
漢子熱得要命,掀開衣服給自己扇風,道:「好似是前幾天才住進來的吧,那外頭一直有人守著,時不時還有穿得金貴的人進進出出,怕不是哪家被主母趕出來的小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