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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影子停在門口低聲答道:「叔父,是我。」
謝淵深眸微眯,沉吟須臾之後方道:「進來罷。」
聞言,那人隨即推開了棕紅色的隔扇門,外頭樹影幢幢,月光穿過罅隙傾瀉一地,將那人修長的身形映得清清楚楚,只見他邁著沉穩的步伐踏進了房間,順手把門闔上,然後朝謝淵彎身行了個禮。
謝淵擺了擺手,略顯疲憊的神色中隱含著一絲不耐,旋即對他道:「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覺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為叔父解惑。」謝邈緩緩抬起臉,神情無比深邃,猶如一泓暗潭,「我知道謝鵬去了哪裡。」
「你知道?他人在哪?」謝淵連聲問道。
「他就在我院子裡的花壇下面。」
輕輕巧巧的一句話,尾音似乎還飄在空氣之中,卻似平地起驚雷,令謝淵陡然站直了身體,驚怒交加地吼道:「你說什麼!」
謝邈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又詳細地重複了一遍:「我說謝鵬是我讓人殺的,就埋在我的院子裡,已經好幾天了。」
怪不得!怪不得沒人見到謝鵬出去又尋不到他人,原來是他搞的鬼!
謝淵氣煞,當即就要揚聲喚來護衛拿下謝邈,可還沒張嘴整個人就跌進了椅子裡,爬滿皺紋的雙手在半空中顫抖了片刻,終是失力垂下,緊接著頸部也僵硬了起來,連抬頭都覺得困難,就像是被抽了線的木偶,絲毫動彈不得。
「你——為什麼?」
他麵皮紫漲,擠出一道道深壑,儼然對自己受制於人的情形感到極其惱怒,盡力擠出的這句話雖然餘威尚存,卻格外的輕飄無力,猶如一枚石子投入死寂深海,掀不起半點兒風浪。
「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您是不是應該先告訴我,為什麼要殺我爹?」
謝淵眼中倏地划過一絲驚懼,轉瞬又斂入了深處,快得教人無法察覺,若不是謝邈緊盯著他,定會錯過這細微的情緒變化。
枉他來之前還存了僥倖心理,希望這是一場誤會,如今看來是他太天真了……
「邈兒,你是不是瘋了,我怎麼可能會……」
咚地一聲響,一枚刻著謝家族徽的精鋼令牌扔到了他面前,並非普通護衛攜帶的那種,而是小巧的水滴形,顯然別有用處。
「既然如此您不如向我解釋一下,為何這塊令牌會出現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身上?她說是她那個當大夫的相公留下來的,還有幾封來往信件和一個致命藥方,您若是想看我都可以拿過來。」
謝淵面色逐漸變得灰敗。
「看樣子您是認識這東西了。」謝邈雙臂撐在桌案上,眼中翻滾著深濃的恨意,「說來還是要怪謝鵬辦事不力,見著那對母女跳崖就回來了,豈料人家順著江水飄到了一個小漁村,隱姓埋名地過上了安穩日子,後來被夜家的人找到並帶回了王都,就在幾日前我剛剛與她談過話,您當年做了些什麼我全都知道了。」
夜家!
謝淵胸膛急遽地起伏著,似震怒至極,然而已是強弩之末,只能死死地盯著謝邈,眼球暴突,布滿血絲,似要剮下他一層皮。
「你……竟敢跟夜家……狼狽為奸……」
「狼狽為奸?」謝邈一陣冷笑,旋即咬牙切齒地說,「你與楚桑淮合謀殘害忠臣,這才叫狼狽為奸!今日我便要替父親和陸太傅報仇雪恨!」
謝淵駭極,下意識想逃跑,雙腳卻像是生了根,半步都邁不開,就在他急得滿頭大汗的時候,一條雪白的長綾悄然繞上了他的脖子。
「六年了,您也該下去向我父親謝罪了。」
謝邈猛然勒緊了長綾,在一陣急促的抽氣聲之後一切都靜下來了,這筆漫長的血案也終於畫上了一個潮濕的句點。
翌日。
晨光熹微之時,一名小太監急匆匆地踏進了凌霄殿,臂上架著的拂塵掠過屏風和層層薄紗,最終停在了雲帳外,朦朧的光影下依稀能夠看見裡頭橫陳著一具雪白**,楚楚細腰,圓潤翹臀,無不散發著**的氣息。
就在小太監愣神的片刻,床榻後方突然伸出一隻大掌精準地掐在美人胸口,美人驀然發出細膩的呻.吟,白花花的長腿旋即勾上了男子的腰,再往下一沉,男子霎時低吼著翻了上來,就在這時,小太監怯弱的聲音飄進了雲帳。
「啟稟皇上,岳大人求見。」
楚桑淮怫然不悅地吼道:「滾!不見!」
小太監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道:「皇上,岳大人說有急事要向您匯報。」
帳內挺動的兩具身軀同時停下,一抹黑影陡然下榻逼近,猛地拂開半邊垂紗,語氣森冷地問道:「何事?」
「回皇上的話,是謝大人……昨夜上吊身亡了。」
美人驚得抽氣,楚桑淮亦大震,情.欲之色盡褪,旋即喚來宮女為他更衣束冠,甩下美人疾步趕往御書房。
岳廷乃是辰時進的宮,眼下早已等候多時,見到楚桑淮之後先攬袖行了個大禮,然後才將事情始末鉅細靡遺地說了一遍。
「……大致情況便是如此,京畿衙門的人已經去了謝府,仵作驗過屍後說是昨天半夜死的,家裡的門窗皆沒有被人破壞的痕跡,護衛也表示無人闖入,按理說應該是自縊,但奇怪的是他頸後也有被勒過的痕跡,顯然並非自行上吊能造成的。」
「你是說……他是被人殺害的?」楚桑淮狹長的雙目微微一閃,精光隱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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