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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懷瑩窒了窒,昂起削尖的下巴硬聲道:「我這麼做本來也是為了夜家好!」
「這麼說,還是我攔著你為夜家做貢獻了?」夜懷央輕輕淺淺地問著,嬌容寒涼如水。
夜懷瑩被這冷淡卻飽含威嚴的嗓音驚得縮了縮,卻依然嘴硬道:「你如此說便是存心不講理!誰不知道,我們夜家勢弱的根本原因是沒與皇族聯姻,其他三大世家莫不如此,王氏穩坐東宮,白氏聖眷正隆,謝氏雖稍遜一籌,但也是嫁了王爺的!而我不過是想拉攏一下律王,在你眼中怎就十惡不赦了?」
夜懷央冷冷一哼:「你若是拉攏到了,我八抬大轎送你去律王府!」
「你——」夜懷瑩再傻也聽得出夜懷央這是在譏諷她,頓時俏臉漲紅。
「話說回來,你既然說我不講理,我便給你一個沒理的答案。」
她翩然挪至夜懷瑩面前,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其抬頭,鳳眸中凌厲的光芒筆直射出,讓她瞬間屏息,血液都似凝住了一般,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你既知道這些,想必也知道一家不得出二妃這種不成文的規矩,若是讓你嫁給了律王,那我該當如何?」
聞言,夜懷瑩徹底傻眼了。
她原以為夜懷央是因為夜家的聲譽而找她的麻煩,可怎麼也沒想到是她懷有私心,還如此直接地說出來了,簡直讓她瞠目結舌!只不過涼亭距飯桌甚遠,她們又是貼耳私語,所以那邊的人一句話也沒聽到。
越是這樣夜懷瑩便越想拆穿她,讓所有人都知道她這狡詐的心思,於是大聲諷刺道:「沒想到一向清高的堂妹你也會以權謀私,真是教我大開眼界。」
沒想到夜懷央毫不在意,隨意把手一松,乾脆利落地轉身往外走,淺紫色的裙擺輕輕漾開,似木槿花般淡雅而幽美,一如她本人。
夜懷瑩想到玉樹臨風的律王,心中又湧起不甘,起身追問道:「你是何時看上律王的?」
夜懷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屑道:「不要以為別人都與你一樣瞎了眼,律王那等貨色,入贅我都不要。」
夜懷瑩氣得臉都漲成了豬肝色,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掙脫了嬤嬤們,拔身追了好幾步,沒追上夜懷央,只好剎住腳步恨恨地說:「就你眼界高,你倒是進宮去啊!」
秋風拂過,捲起一地黃葉,沙聲盈耳,如鳴樂章,也不知夜懷央聽沒聽到她的話,那窈窕身姿卻是越行越遠了,逶迤在身後的紫綃也飛快地游進了迴廊之中,再不復見。夜懷瑩遠遠望著,心中怒意更甚,無處可發泄便將亭中的筆墨紙硯摔了個稀巴爛,正要撕了那畫,畫中人陡然撞進眼帘,驚得她倒抽一口涼氣。
這不是剛剛回朝的瀾王嗎?難道她……
月牙驀地奪至跟前一把摘下畫卷,三兩下卷好了放在盒中,不給夜懷瑩繼續發難的機會,隨後挾著盒子噔噔噔地追了上去,轉過拐角就不見了。
李氏看夜懷央已走,忙不迭地跑過來查看女兒有沒有受傷,誰知她怔在那兒,被晃了好幾下才回過神來。
「瑩兒,你這是怎麼了?」
夜懷瑩剛要開口說出一切,思及夜懷央那雙冷若寒潭的眸子,不由得又把話咽了回去。
☆、第3章 驚瀾(三)
若非必要,楚驚瀾絕不會進宮,此番前來拜謁太后並參加皇帝楚桑淮為他設的接風宴,左不過是為了個禮字。
金閣陂池,雕樑畫棟,雖因暮色.降臨而披上了薄翳,卻依然與他的記憶深處的模樣緊密嵌合,每一處都蘊含著生動的畫面,或沉默或喧囂,都在眼前重現,讓通往宸極殿的這條路變得漫長無比。
他到達之時諸多臣工已位列席上,先帝在位時的老面孔所剩無幾,反倒多了好些寒門出身的新士,個個知書達理,兩袖清風,正聚在一起談史論政。而另一面則坐著世家出身的高官,談吐得宜,甚少嘻笑,盡顯儒雅風範。
正中央有片漢白玉鋪就的空地,本為欣賞歌舞之用,現下卻如楚河漢界一般將世家與寒門分隔開來,兩邊互不來往,看來分庭抗禮之事並非空穴來風。
儘管如此,他們卻有著共同的默契——遠離楚驚瀾。
說來實在好笑,許多後起之秀並未見過楚驚瀾,在殿前遇見時只覺得神采英拔,氣勢凜人,一雙褐色雙瞳猶如子夜寒星,教人不敢直視,然而當他們轉過頭瞧見他身上的夔錦袍時,立刻恨不得跳離三尺遠,唯恐旁人誤會。
誰不知道當年奪嫡時他是皇帝的眼中釘?之後雖然去了北地,但坊間一直有傳聞,說是先帝真正屬意的儲君其實是他,誰敢與他靠近,不是明擺著拆皇帝的台?不要烏紗也得要命吧!
於是就成了這副場面。
楚驚瀾逕自端起玉爵啜飲了一口,酒液剛剛落腹,上首便傳來一個熟悉至極的男聲:「朕記得皇弟從前可是滴酒不沾,如今怎麼變了性子了?」
皇帝到了。
他穿著纁袞赤舄,頭戴十二旒冕,似太陽般耀眼,甫登上御座,席間群臣自動消聲,紛紛起身行禮,楚驚瀾也不例外,舉手投足間十分恭謹。
皇帝旋身入座,雙手放在鎏金龍首之上,只隨意一揮,堂下群臣謝恩落座,他卻似不聞,輕挑著眼角望向楚驚瀾,目中精光一閃而逝。
「皇弟這般多禮作甚?朕與你多年未見,甚是想念,你莫因為眾卿家在此便拘束著,且要放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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