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頁
好不容易登上濯鹿台,她背後已滲出了細汗,懷孕了到底不比從前,體力要差多了,就在她暗自調整氣息的時候突然感覺頭頂一涼,抬眸看去,楚桑淮正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目光森冷,仿佛她不是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隻靜待捕殺的獵物。
隨後楚桑淮收回了視線,舉起神香跪於牌位前,深沉的嗓音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里:「皇天先祖在上,今蜀中逢難,城野凋敝,子民潰亡,朕夙夜難安,然人事已盡,災情仍未好轉,特來叩請諸神及大楚先祖之庇佑,願蜀中得以安然度過此劫,萬世康順。」
說完,文武百官跟著匍匐於地,歌功頌德,拜謁蒼天。
夜懷央從人堆里抬起頭,恍然看見側前方的皇后吵她這邊偏過頭來,唇邊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似譏誚又似嘲笑,更多的是一種對弱者的憐憫,夜懷央心中霎時警鈴大作。
不對勁!
她驀然移開視線朝周圍掃了一圈,這才發現其中的突兀——祭台上禮器香燭堆積如山,獨獨不見祭品是怎麼回事?
一個極其可怕的念頭蹦了出來,不待她細想,兩名士兵已經走過來架住了她的胳膊,然後就聽見楚桑淮緩緩說道:「把王妃請到祭台上去吧。」
夜懷央瞬間明白了,他是要拿她獻祭!
台下眾臣都有些惶然,拿活人祭天乃是上古神話中才有的事,放在現下著實可怖,位於前列的岳廷更是毫不遲疑地進言道:「我朝從未有過如此先例,還請皇上三思!」
後頭的寒門士子都大為震驚,甚至因此憤怒不已,與夜家交好的世家也開始為夜懷央求情,聲音此起彼伏,源源不絕,楚桑淮似乎早就料到會有此情形發生,卻完全置之不理,於是士兵們越發下了狠勁,直把夜懷央往祭台上拖。
「放開我!我自己走!」
夜懷央猛然振袖,不怒自威,那股氣勢竟讓士兵們一怔,手勁不自覺地卸了。她微微昂首,視線在空中與楚桑淮交匯,不曾露出半點兒懼意,傲岸風華,如鳳臨九天,教人不敢輕褻。
「楚桑淮,你逼人太甚。」
言罷,夜懷央閃電般抽出一把匕首架在了皇后的脖子上,楚桑淮面色立變,周遭的禁軍也霎時圍了上來,只聽唰唰數聲,佩劍皆已出鞘,雪刃直指夜懷央眉心,然而下一刻皇后頸間就出現一條血痕,她驚得放聲尖叫,見此情形禁軍都不敢再靠近。
「可惜我的字典里沒有束手就擒這個詞,不如你也來嘗嘗被人脅迫的滋味吧。」
夜懷央輕輕一笑,淡定得不似常人,仿佛對這種場面已經司空見慣,楚桑淮見狀臉色更加難看了,但礙於皇后在她手上,只得咬牙切齒地說:「放開皇后,朕留你一條全屍。」
「你一個弒父篡位之人,有什麼資格處置我?」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都變了臉色,楚桑淮更是驚怒交加,眼中燃燒的火焰幾乎要將夜懷央吞噬,而她只是勾了勾唇,繼續高聲訴說著事實真相。
「六年前你毒害先帝逼死宸妃,然後派出殺手沿途追殺回來奔喪的王爺,導致他身受重傷,不得不隱居在北地。後來他見到各地興徭重役以致民不聊生,於是果斷回朝,一心想為百姓謀求福祉,豈料你步步相逼,先是讓白家的殺手襲擊我們,又幾度將他派去危險之地欲借刀殺之,現在還要將我獻祭,敢問一句,我們夫婦究竟做錯了何事,要被你如此殘害!」
這一段話字字鏗鏘,擲地有聲,有不少大臣都陷入了震驚之中。
雖然外頭也有傳過此類流言,但從瀾王妃口裡說出來又是另一種感覺,況且近來皇帝將她囚禁在宮中,現在又要活活燒死她,這一切本來就毫無理由,或許她說的都是真的,人之將死,也無須再忍耐什麼。
楚桑淮的臉色已然陰沉至極點,渾身散發著殺氣,森寒迫人。
演戲,從頭到尾都是演戲,她避開了楚驚瀾回朝的真正目的,將他襯托得公正無私,還故意裝出這副梨花帶雨悲憤欲絕的模樣,全是演給在場的大臣們看的,到死她還在為楚驚瀾鋪路!
好得很。
楚桑淮眼中凶光驟盛,緊跟著扭頭看向張印,張印會意,迅速帶人沖了上去,明晃晃的長劍筆直插向夜懷央胸口,她反應極快,倏地拖起皇后擋在身前,只聽噗嗤一聲,大朵血花綻放,鋥亮的劍刃上倒映出皇后那張慘白而扭曲的臉,她遲緩地看了看胸前,又抬頭看向楚桑淮,雙目暴睜,幾乎突出眼眶,仿佛不敢置信。
他竟然完全不顧她的安危……
下一秒,她砰地倒在了地上,血從衣服里滲出,一路流下白石長階,如扇形瀑布般蜿蜒至每個角落,人群中驀然傳出了尖叫聲。
楚桑淮已經徹底失控,看都沒看皇后的屍體便狂然怒吼道:「給朕殺了她!」
禁軍呼啦啦地涌了上去,沖在最前面的人猛地舉劍刺出,夜懷央足下生風連退數步,只見一道銀光掠過,削落幾根青絲,轉眼就墜入了白茫茫的山谷之中。
斷崖在後,已無退路。
到了這時楚桑淮反倒有種殘忍的快意,想看看這只會咬人的小白兔究竟會選擇哪種死法,於是他邁步走到夜懷央跟前,陰測測地笑道:「你是想讓朕一刀一刀劃開你的肉,還是想摔得腦漿四溢面目全非?」
夜懷央孑然立於風中,衣裳被吹得獵獵作響,宛如一朵白曇,臨淵怒放。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