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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還沒說完,牆那頭忽然有人尖聲喝道:「大膽!隔壁住的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縱寵行兇,可知這是什麼地方!」
夜懷央尚未說話,又響起一個爽朗的男聲:「怎麼,瀾瀾又往這邊扔東西了?」
謝芸聞聲猛地一僵,素來沉靜如水的面容出現一絲裂痕,露出許多旁人看不懂的情緒。
夜懷央本來懶得理會,過去抱了瀾瀾就要走,誰知一回頭發現謝芸失了魂似地杵在那,她腦海中瞬間閃過一道光,快得來不及捕捉。
「夜姑娘,你家熊貓可是越來越調皮了,天天往這邊爬,乾脆放到王府來養得了。」
兩人回神,一個忙著掩飾自己的失態,一個懶洋洋地沖隔壁回道:「陸大夫這麼關注瀾瀾,難不成是改行當獸醫了?」
「獸醫有何不好?至少動物懂得分辨誰對它好,人可就不一定了,前幾天剛治好一個受箭傷的,轉臉就不認人了。」
夜懷央聽出來陸珩是在嘲諷她,也不生氣,只輕哼道:「陸大夫如此好口才,當什麼大夫都是浪費,該去說書才對。」說罷,她把瀾瀾放進窩裡,拉起謝芸就往回走,「走吧姐姐,讓你看笑話了。」
行至長廊,瀾王府那邊再無聲音,周圍也沒有僕人打擾,謝芸與夜懷央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儘管容色如常,夜懷央還是看出了那一絲絲心不在焉。
臨走時,夜懷央送謝芸出府,謝芸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妹妹與瀾王府的人很熟?」
夜懷央笑了笑,滿不在意地答道:「怎麼會,王爺豈是我高攀得上的?我不過是跟那個陸大夫打過幾次交道罷了。」
謝芸握著車把的手緊了一瞬,卻再沒說什麼,只向她點頭告辭,她注目相送,直到馬車駛離視線,唇邊才勾起一抹興味之色。
這齣戲好像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第24章 游湖(上)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恍然間,王都已暑氣蒸騰。
這幾個月里發生的事可不少,白行之被判了斬立決,白習之病退歸家,就連身懷龍裔的白芷萱也未能逃脫牽連,被貶作貴人屈居於濯心苑,境況淒涼,世人皆言白家大勢已去。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夜家,夜懷信在殿試上一路高歌猛進,名列三甲,順利進入中書省任職,並正式拜岳廷為師,此舉無疑為世家寒門之間的對立局面畫上了微妙的一筆,往後破冰皆從今日始,但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楚國在夏令時素來盛行龍舟賽,今年也不例外,皇帝花費數百萬銀兩在洹湖上修建了一座觀景台,名為游龍水廊,半截立於湖岸半截懸於水面,銅金鍍檐,琉璃作窗,遠望而去猶如長龍臥江,甚是恢弘大氣,建好之後空置了整個冬天,如今總算要派上用場了。
夏至這天,皇帝攜后妃、百官及其家眷來此觀看賽龍舟,岸邊馬車肩輿停了一線,水廊上卻仍顯空蕩,可見占地之廣。女眷們鍾愛懸空的那一側,可盡覽湖光山色,遂三三兩兩地聚成在扶欄邊,稍微走近,燕語鶯聲便傳進了耳朵,甚是歡暢。
有熱鬧自然也有冷清,遊廊尾端的房間裡,裴元舒正孤身一人安靜地站在那兒賞景。
湖面上旌旗蔽空,龍舟並行,無數裸著上身的壯漢擂鼓吶喊,聲勢浩大,眼看開賽在即,他的目光卻一直在這游龍水廊上打轉,不時伴有嗟嘆。
偌大一座觀景台,徜徉數里,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只為了賞這一年一度的龍舟賽,當真是勞民傷財!
身後門扉發出吱呀的響聲,他尋思是岳廷到了,再也忍不住胸中憤慨,轉身脫口而出:「老師,您看這金絲屏風東珠燈,紅木案幾仕女圖,哪一樣拿出去都夠西北旱災之地的百姓過上幾個月了,簡直窮侈極奢,學生實在是……」
話至一半他猛地住了嘴,麵皮瞬間漲紅,還帶著一絲慌亂。
「實在是怎樣?」
楚驚瀾負手踱步而入,凜如風,徐如林,端地不怒自威,裴元舒呆若木雞,直到關門聲響起他才回過神來。
「微、微臣不知王爺駕到,言行無狀,冒犯之處還、還請王爺恕罪!」
「起來吧。」楚驚瀾自他身邊走過,踏上露台眺望著波瀾壯闊的湖面,「剛才說話不是挺利索的?怎麼見了本王就結巴成這樣?」
裴元舒滿頭大汗地爬起來,聽了後半句話差點又跪下去。
「……微臣只是有點緊張。」
「緊張什麼?怕本王去御前告你一狀,說你詆毀聖上?」楚驚瀾側首瞟了他一眼,他瞬間僵直了身體,像根棍子似地杵了半天,爾後才緩緩出聲。
「微臣並非此意,只是去年西北災情嚴重,當地官員又只會敷衍塞責,許多百姓至今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微臣一想到這就……就忍不住……」
他沒有說完,眼底卻沒了最初的驚慌,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痛惜。
楚驚瀾沒有計較他的不敬,一言問到了關鍵之處:「裴卿為何獨對此事如此介懷?」
裴元舒垂低了頭,面容似沉進了陰霾之中,半天才回答道:「微臣年幼時家鄉曾遭遇蝗災,千頃良田盡成焦原,餓殍遍野,哀鴻四起,微臣的父母及長姐就是在那時餓死的,故微臣深知災民之疾苦,只是天不從人願,微臣參奏了許多次皆被駁回,未能幫上一點點忙,實在有愧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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