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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懷央揉了揉眉心,長途跋涉的辛苦和迎面到來的危機讓她身心疲憊。
「辭淵。」
輕輕的兩個字溢出唇邊,門外立刻有了動靜,敞亮的燈光下閃進了一抹魅影,站在案牘前垂眉斂目地說:「小姐,有何吩咐?」
「我上次讓天棲樓調查陸珩和謝芸的事,依稀記得有哪裡不對,可我有些想不清了,你再同我匯報一遍。」
「是。」辭淵拱手一揖,旋即娓娓道來,「屬下等人在查的過程中得知,謝小姐的父親與陸大夫的父親是至交好友,所以才有了這門的婚事,後來謝小姐的父親去世,她要守孝三年,所以才將婚期延後了。謝淵當家之後把此事重新提上議程,多次邀請陸太傅上門商議,陸太傅不知為何總是拒絕,但後來還是去了,就在那一次謝淵將其毒死,數日之後新帝宣布登基,便將此事蓋過了。」
陸太傅在朝中也算是老臣子了,想必當時已經察覺到楚桑淮要造反,想通知楚驚瀾,所以謝淵才會利用陸謝二人的婚事將他誘而殺之,藉此向楚桑淮邀功,這件事聽起來倒沒什麼奇怪的。
「繼續。」
「因為謝淵做得很隱秘,又有皇上庇護,所以此事能查到的信息不多,屬下走訪了好幾個謝家的老僕人,只在一人口裡聽到了一些細節,說陸太傅死的時候謝小姐也在場,那杯有毒的茶就是她端給陸太傅的,毒發之後她就嚇得暈倒了,後來大半個月都處於瘋癲狀態,慢慢地才好起來,而陸太傅也當真是位心地仁厚的長者,咽氣之前還讓謝淵不要為難謝小姐。」
「等等!」
夜懷央驀然抬眸,疑色從中一閃而過。
不管謝芸在這件事中到底充當著什麼角色,她到底是謝淵的侄女,被他利用之後最多是婚事泡湯了,不會傷及性命。陸太傅這話看起來是不想讓謝芸因為與陸家有牽連而被薄待,但從另一個角度理解,分明是在說謝淵會對謝芸下手,為什麼?
若說是擔心謝芸把秘密泄露出去,那一開始大可不必找她來上茶,反正陸太傅當時已經進了謝府,是斷沒有活路了,怎麼殺他還不是謝淵說了算?
那到底是為什麼?
夜懷央擰著眉頭沉默不語,片刻之後,腦海中忽然現出一絲靈光。
難道謝芸和謝淵還有其他的糾紛?
當下她就對辭淵道:「你再去查查,看謝淵當上家主前後都做過什麼事,任何一件小事都不能放過,要儘快,也要隱秘,知道嗎?」
「是,屬下明白。」辭淵躬身施禮,然後迅速離開了。
房間內重歸靜謐,只聽得見夜懷央的手指叩擊桌案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清脆而有規律,正如外街的巡夜人打更一樣,不知不覺時間就從指縫中流過了。
暮色漸濃,廊下露水又重了起來,最是一夜深寒時。
桌上還有一大摞卷宗沒看。
夜懷央放下筆,轉而按住額頭閉了會兒眼睛,似已倦極,夜風撲簾而入,連帶著燭火也搖了搖,映出她睫下那片厚重的陰影,怎麼都驅散不去。房門忽然傳來了輕微的開合聲,她聽在耳朵里卻沒有睜眼,只輕聲道:「月牙,你先去睡吧,不必在這伺候了。」
沒人回應。
夜懷央察覺不對,驟然睜開雙眸,只見一片寬大而模糊的暗影壓了下來,還未來得及驚叫就被人攏進了臂彎,那人一身料峭寒意還未褪去,刺得她臉頰微微發癢,卻隱約透著松林碧草的清香,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你怎麼來了?」一瞬間的訝異過後,夜懷央驚喜地勾住了楚驚瀾脖子,那股子倦意似乎都隨著他的到來而消失殆盡。
楚驚瀾一身玄色暗紋錦袍,未戴冠飾,打扮得甚是隨意,眸光緊攫著她的小臉,須臾之後低聲吐出幾個字:「為何半夜不歸?」
「我不是差人回去報信了麼?手頭事情太多,今晚就宿在本家了,倒是你,外頭天寒地凍的你跑這一趟做什麼,該早些睡的……」
夜懷央絮絮叨念的聲音猛地頓住,旋即彎下了身子,左手按在腰間,似有些顫抖。楚驚瀾面色一凝,迅速抱起她走向內室,然後小心地放在那張窄小的軟榻上,並沉聲問道:「腰又不舒服了?」
她咬著唇輕輕點頭。
「我去喚人請大夫來。」說完,楚驚瀾轉身便往外走,不料被夜懷央拉住了。
「我沒事,多半是在車上顛了一天,回來又坐了這麼久才引發的,睡一晚就好了,你這樣出去,家裡人都該被驚動了。」
伯父伯母向來最疼愛她,若讓他們知道這事怕是要急壞。
楚驚瀾冷然抿唇,顯然不同意她就這麼湊合一夜,但見她頻頻蹙眉撫腰的樣子又不忍心與她爭執,只好重新坐回了榻邊,一邊給她揉腰一邊嚴聲說:「若是等會兒還難受得厲害,你說什麼都不好使。」
「知道了。」夜懷央柔然一笑,斜過去偎進了他懷裡。
話說這軟榻也著實窄了些,她身段如此纖細,躺上去都沒留下多少空間來,楚驚瀾半邊身子還懸在外頭,扯來團花錦被蓋住她之後也沒走,就這麼靠在邊上,那姿勢她看了都覺得難受,遂抬起胳膊推了推他。
「要不你先回王府吧,我現在不好走動,況且還有那麼多事情沒處理完……」
楚驚瀾眸心似有火花閃過,盯了她片刻忽然凌身壓下,低沉的聲線中帶著一絲危險的味道:「趕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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