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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嘆了口氣,不再與他爭論,逕自轉過身對鄧天貫說:「爺,我認為可以暫且穩住瀾王,伺機引他至城外殺掉然後再偽裝成意外,這樣便可免去百姓議論,亦對朝廷有了交代,至於皇帝……我想他應該是樂於見到這個這個結局的。」
鄧天貫沉著臉考慮了半晌,覺得幕僚的計劃可行,但為了讓楚驚瀾不起疑心,還是要選個恰當的時機邀他出行,至於地點……先前在船上好像聽見他和那個女人說要去吳山觀流瀑,不如就選在那裡吧。
一想到夜懷央,他眼中驀然閃過一道細沉的精光。
那個清冽如蘭的女子,自游舫別過之後無時無刻不在牽動著他的心,等解決了楚驚瀾之後,她就是他的人了。
五十一
蒼山翠柏,飛流激瀑,綠的羽蓋葳蕤,白的晶瑩剔透,交織成冬日的壯觀奇景,端的惹人心喜。
夜懷央不知聽誰說這瀑布下頭的清潭裡有種稀有的銀魚,若是抓到了便意味著好運相伴,福壽綿長,她閒來無趣就去抓著玩了,月牙也寸步不離地陪著,兩人在布滿苔蘚的石塊上蹦來蹦去,魚沒見著,水倒是濺了一身。
岸邊有座六角亭,斗拱飛檐甚是挺翹,四面環壁,前後各有一處缺口任人進出,每當霧靄瀰漫山岡時五步之外皆是迷濛一片,唯有此亭皚皚挺立,直拔雲端,遠遠望去猶如仙人居所,縹緲而清幽。
楚驚瀾和鄧天貫就坐在裡面憑欄垂釣。
說來這已經過了好幾天,鄧天貫也算是個沉得住氣的,除了加強城門的看守檢查之外並無其他動作,直到今天才約楚驚瀾前來觀瀑,身邊也只帶了劉新和若干侍衛,看起來比小白兔更無害,若不是早已知曉他的目的恐怕真要被他矇騙過去了。
一行人裡頭只有夜懷央不知內情,所以玩得最盡興,亭子裡的兩個人不約而同都把目光投向了她那邊。
「可惜內人這幾天身體不好,不然就能來跟如夫人做個伴了,她年紀這么小,陪著我們在這釣魚想必悶壞了吧?」
「岐陽王不必多慮,她向來懂得自己找樂趣。」
往日提到夜懷央時楚驚瀾的聲音總是帶著一絲寵溺的溫度,今天卻莫名的冷淡,鄧天貫沒聽出來,唐擎風卻聽出來了,不由得鎖起眉頭朝瀑布那邊望了眼,一望之下差點驚得跳起來。
「夫人——」
亭內的兩人隨著他的喊聲轉過頭去,只見白衣勝雪,飄飄欲墜,眼看就要落入水中,辭淵的身影流星般划過水面攔腰截住了她,再凌波輕點躍回岸邊,將她安全放下。
楚驚瀾眸心微縮一瞬,旋即淡漠地收回了視線,腕間沉穩如昔,連魚漂都不曾移動分毫,偏偏旁邊那個晃得厲害,顯然主人已心不在此,他冷冷抿唇,堅玉般的面容覆上一層薄霜,蔓延起無邊寒意。
鄧天貫後知後覺地回過頭來,瞧見那張面無表情的冰臉頓時悚然一驚,仿佛有股無形的壓力迎面罩來,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更不知該如何掩飾他剛才的行為,在這片持續的寂靜中,他的心已經被吊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時,水下忽然有了動靜。
「王爺,您的魚上鉤了。」
裴元舒的聲音仿若一股清流,霎時打破了結冰的局面,鄧天貫反應過來之後不禁暗罵自己沒出息,怎會讓楚驚瀾這個將死之人鎮住了?他緩了緩,調整好心緒才道:「王爺果然厲害,我這半天都沒動靜呢。」
楚驚瀾揚手甩杆,一尾大魚驀然躍出水面,銀鱗閃閃,水花四濺,轉瞬就落進了木桶之中,唐擎風上前取下魚鉤,那魚活蹦亂跳的,好幾次都差點脫手而去,他定睛瞅了片刻,忽然疑道:「這好像就是夫人要抓的銀魚……」
話音剛落,婉轉清音從後方傳了過來:「誰釣到銀魚啦?」
唐擎風彎身行禮,旋即讓到了一邊,夜懷央順著魚線望去發現連在楚驚瀾的杆子上,立時笑著撲上去攬住了他的頸子。
「我說怎麼抓不到,原來這魚跟我一樣,都喜歡往王爺這兒鑽。」
楚驚瀾垂眸看著她,神色有些細微變化,但就像冰消雪融的午夜,縱然冷意消退,盡頭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尋不到半點兒光亮。夜懷央沒有感覺到他的異常,說完這句話就蹲下來把魚放了,那魚撲騰了兩下,抖開幾串觳紋,然後猛地扎進水裡不見了。
鄧天貫不解地問:「如夫人這是……」
「既然已經沾過了福氣,無謂再傷它性命。」
夜懷央語聲淡淡,夾雜著明顯的疏離感,鄧天貫卻似聽不出來,仍然笑著誇讚道:「如夫人心地善良,倒讓鄧某慚愧了,可惜至今未釣上一條魚,不然也能學如夫人放生溪畔,積攢功德。」
「岐陽王意不在此,自然無甚收穫。」
楚驚瀾此話一出,在場的幾人都微微變了臉色,鄧天貫更是瞬間豎起了防備之心,緊盯著他問道:「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楚驚瀾嘴角勾起一絲薄笑,滿含譏誚,冷冽懾人,「你不是來釣本王這條大魚的麼?還藏著掖著做什麼?讓他們都出來罷。」
鄧天貫面色驟變,無法相信楚驚瀾已經察覺了他的企圖,可也顧不得細想了,他猛地甩開袖袍,掠倒無數杯盞,碎裂聲響起的一剎那,幾百名士兵如雨後春筍般從山林里鑽了出來,個個披甲持刀,來勢洶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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