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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夜弘的女兒夜懷瑩就是其中之一。
按理說她一介庶女是沒有資格出現在賞花宴上的,尤其是在夜懷央沒去的情況下,可她那個心術不正的娘不知教了她什麼辦法,竟順利混進宮去了,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明目張胆地勾引律王,實在不堪,消息一傳回本家,夜懷央氣得當場就摔了玉盞。
如今已經是第三天,夜弘還沒把人交出來,於是下午便被告知晚上在園子裡聚宴,酉時正,夜弘帶著一家子來了。
秋高氣爽的時節最適合在室外用膳,故園子裡常備著一張雕花柏木桌,展開後能坐下十幾人,而今老少都已入座,一桌子珍饈美味也早已上齊,正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夜懷央卻不上席。
她穿著一件輕薄的紫綃衣站在涼亭里作畫,右手執筆懸空,在玉版宣紙上細細描繪,每動一下,袖口繡著的水色蜻蜓便輕晃一下,在夕陽的餘暉之下閃爍著生動的光澤。
夜家規矩森嚴,家主不動箸任何人都不得率先用膳,所以在座的人都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夜懷瑩頂不住腹中饞蟲鬧騰,偷偷地拽了拽李氏的袖子,卻遭到嚴厲地瞪視,頓時嘴一撅,恨恨地望向畫板後頭的夜懷央。
夜懷央頭頂仿佛長了眼睛,知道她的一舉一動,於是輕掀著唇角懶懶道:「堂姐餓了就先吃罷。」
被點名的夜懷瑩一喜,正要拿起筷子大快朵頤,手卻被李氏猛地拍到了桌子下頭,霎時紅了一片,疼得她直抽氣,抱怨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聽見李氏低聲斥道:「不得無禮!」
涼亭里悠悠飄來一句話:「沒關係,反正堂姐無禮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李氏噎了噎,心裡明白夜懷央說的是賞花宴的事,遂小心翼翼地賠著笑:「家主,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回去我會好好管教她的。」
「我看還是免了罷,夜家再也丟不起這個人,明天起你把堂姐送去嬸娘那裡,什麼時候進退應矩了再接回來。」
把她的孩子送到正室那裡?就夜懷瑩這個性子不脫一層皮才怪!
李氏面色一僵,試圖掙扎道:「馬上就要闈試了,姐姐忙著督導睿兒讀書,我哪敢讓她為這種事煩心?家主且放心,我這次一定不會再姑息懷瑩了,你就讓她留在我這兒吧!」
聞言,夜懷央緩緩把筆懸到了一邊,定定地望著她說:「你教,只怕她沒個好。」
夜懷瑩見自個兒娘親如此伏低做小還要被夜懷央刁難,頓時火上心頭,噌地站起來衝到她面前憤憤不平地說:「夜懷央你夠了!從進園子起就對我們母女倆百般刁難,有什麼事你不妨直說,少在這繞彎子!」
「你在賞花宴上做的事還用我說?」夜懷央臉一沉,眸光似電,直直劈進她眼底,「跪下!」
夜懷瑩擰著不動,外頭立刻衝進來衝進來兩個嬤嬤,力氣巨大,一人壓著一條胳膊強迫她跪了下去,她掙扎了幾下,卻被挾得更緊了,一雙皓腕被勒出幾道紅印,疼得她大聲呼救。
「爹!救我!」
夜弘剛要開口就被夜懷央一句話堵了回去:「三叔,您袒護她之前最好先想想,若是太后怪罪下來堂姐該如何脫身。」
換言之,如果夜弘敢插手,那麼外頭的事他就自己去擺平。
他一無功名二無,只會打理些小生意,哪有能力擺平?丟了一個女兒倒是小事,怕就怕夜懷央藉此收回商肆的管轄權,屆時無銀在手,那可真比殺了他還難受!想到這,夜弘訕訕地閉上了嘴,索性轉過身不去看那邊,任李氏在桌子下使勁掐他都不動。
見狀,夜懷央怒色稍斂,把手中的狼毫扔進了琺瑯元寶筆洗里,隨後又拿來一支幹淨的筆,側身沾了點寶藍色的顏料塗在畫中人的衣襟上,半天都沒看夜懷瑩,似有意晾著她,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她就開始嚷嚷。
「爹,您別聽她的!賞花宴上我只不過同律王說了幾句話,太后怎會怪罪?」
夜弘低頭喝了口悶酒,仍是不語。
夜懷瑩旋即轉過頭怒視著她,「夜懷央,我究竟做錯了何事,你要如此待我?」
「做錯了何事?」夜懷央終於轉過頭看她,眸光冷厲,唇邊還挾著一縷薄怒,「你勾引律王,以為我們耳聾目盲可以矇混過去,那律王親口所說的狐媚惑主四個字總歸假不了罷!」
夜懷瑩臉色剎白,半晌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只喃喃道:「我以為……以為他……」
剛才還理直氣壯,現在卻懵懵懂懂,夜懷央看了只覺額角一陣亂跳——原以為她草包也該有個限度,卻不料愚鈍至此!真是丟盡了夜家的顏面!
這時,婢女月牙端著銅盆和布巾在月洞門下出現,見了院裡這情形卻一點都不奇怪,逕自繞開了夜懷馨,踏著小浮橋來到夜懷央身邊。夜懷央的畫還有最後一點沒完成,她復又抬手,題詩落款一氣呵成,隨後才把筆放下,雪白的柔荑沉入水盆之中,沾著皂角,揉出一圈圈墨色漣漪。
「下個月你就嫁去塞北章家罷,別再給我鬧出什麼么蛾子。」
夜懷瑩怔了須臾,突然明白夜懷央是在對她說話,旋即像個螞蚱一樣蹦了起來,不敢置信地喊道:「你憑什麼讓我嫁人?我不嫁!」
「你不嫁人,難不成是等著宮中下次舉辦賞花宴的時候再勾引一次律王?」夜懷央似笑非笑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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