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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那今後我便要多叨擾你了。」謝芸柔聲道謝,並向她致以小禮。
話說到這,兩人已經走出宮巷,眼前豁然開朗,寬闊的空地中央豎著十來根灰岩盤龍柱,中間蓄起了一方清澈的小池塘,裡面養著幾尾錦鯉,正不亦樂乎地追逐著花樹的倒影,老遠就聽見它們擺尾擊水的聲音。
前方就是岔路口,幾條石徑分別延伸至不同的方向,由於夜懷央和謝芸進宮時走的不是一個門,遂在此分別。
走出內皇城之後,周遭頓時熱鬧了起來,氣氛也不如之前那般肅穆,月牙琢磨了一陣,終於開口問道:「小姐,謝家素來與我們不太熱絡,謝芸卻突然找您聊起了養寵物的事,著實有些奇怪。」
夜懷央抿了抿唇,並未說話。
其實她早就察覺到了,謝芸是個極為嫻靜內斂的人,堪稱名門閨秀之典範,養一隻活蹦亂跳的浣熊本就不符合她的性格,更何況城中有這麼多獸醫,這點小毛病就解決了,又何須繞這麼大個彎子向她夜懷央請教?
月牙見她不說話,小心翼翼地猜測道:「您說會不會是謝家想與我們合作?畢竟他們跟王家鬥了這麼多年,一直被王家壓過一頭,而白家又趁此機會使勁往上爬,再不遏制恐怕後果難料,所以他們才生出了結盟的念頭……」
「不可能。」夜懷央斷然否定道,「時局膠著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夜家始終站在局外,謝家想拉攏早就拉攏了,還會等到現在?」
月牙滿臉不解,「那她究竟想幹什麼?」
夜懷央瞥了她一眼,神色淡定如常,「何須去猜?她早晚要露出真正的目的,且拭目以待好了。」
「您就不怕她暗中使壞麼?」
「要是想使壞,來的恐怕就不是謝芸了。」
謝家族人甚多,內部鬥爭十分激烈,六年前謝芸的父親病逝之後,她的叔父接掌了族長之職,自此,她和哥哥謝邈就一直處於不上不下的境地,家中大事有權參與卻無權過問,朝政就更不用說,除此之外最令人詫異的是,謝芸年方二十六卻仍無婚配!
若是在朝為官倒好說,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世家千金到了這個年齡還未成親難免惹人非議,好在她平時端莊有禮,行事低調,這才沒那麼引人注目。
說來每月進宮聆聽太后教導的本也不是她,是她叔父的女兒謝芊不願意來才推到她身上,在太后面前她是話最少的一個,從不犯錯也從不主動跟人交談,所以這次很讓夜懷央意外,但基於以上事實,她能肯定謝芸不是為了謝家而來。
興許是為了私事?
夜懷央全副心思都放在對付白家上面了,對於謝芸也懶得多猜,上了馬車開始晃悠便將此事拋諸腦後了。
這時,宮門後有道黑影疾閃而過,迅速跟上了緩慢行駛的雙轅車。
平陽宮。
悠長的引殿之中響起了橐橐靴聲,在最後那扇門前止住,一陣絮語過後,柳兒將殿門推開一半,輕手輕腳地挪進去,再回過身小心地闔上,隨後才走向貴妃榻。
「娘娘。」
倚在貴妃榻上的那人慢慢翻了個身,卻未睜眼,玉臂斜伸出來搭在床沿,垂曳的幔帳霎時綻開一條縫,柳兒不由得抬眼看去,乍見她頸間半圈烏青的指印,差點驚叫出聲。
她怎麼忘了,昨天半夜皇帝又來了,凌晨四時方離去。
自從那日她說錯話之後白芷萱就把她調去外院了,這段時間都是杏兒在貼身伺候,昨夜皇帝留的時間短,也沒聽見殿內有什麼大動靜,她本以為相安無事,現在才知道,一個人被掐住了咽喉即便再痛也喊不出聲啊!
上方傳來的低啞嗓音瞬間將她拖回了現實之中:「看夠了嗎?」
柳兒身體一顫,立時低下頭去不敢作聲,豈料幔帳的縫隙被越拉越大,一個白玉般的軀體緩緩靠近,柔滑的絲被從大腿滑至榻下,在柳兒面前來回飄蕩,掀起一股*的味道。
剛進來的杏兒正好看見這一幕,疾步上前為白芷萱披上衣裳,扭頭就開始訓斥柳兒:「你怎麼這般不醒事?沒瞧見娘娘不舒服嗎?有事快稟!」
柳兒咽了口唾沫,勉力維持著聲音的平穩,「娘娘,胡侍衛要我向您通稟一聲,人已經跟上去了,暫時未發現什麼異動。」
「本宮知道了。」
白芷萱乏力地擺了擺手,又倚回了榻上,杏兒一邊為她墊上軟枕一邊沖柳兒道:「下去吧,沒你的事了。」
柳兒如蒙大赦地出去了。
白芷萱看著她倉皇離開的樣子突然嗤笑出聲,眼底一絲暖意都沒有,甚至還帶著些許淒涼,「瞧瞧,本宮自個兒調.教了這麼多年的丫鬟都是這個德行,又哪來的底氣責怪父親手下的人不中用?」
杏兒暗嘆,旋即拉動床榻下方的鑲金扣環,從屜子裡取出了水晶瓶,極為熟練地挖出一塊透明藥膏塗在白芷萱的脖子上,那傷痕明明都已經泛紫,她卻好像不覺得痛,哼都沒哼一聲,任杏兒擺弄。
「娘娘,總有時運不順的時候,您要堅強些,若是這時候倒了,這些年就白鬥了,最後豈不是便宜了東宮那位?」
「原本我也不需要斗的。」白芷萱的視線忽然模糊了,光影浮動,織出一部陳舊的戲目,「到底是什麼讓我走到這一步的……是父親決定投靠楚桑淮的那個早晨,還是白家刺客傾巢出動謀殺楚驚瀾的那個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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