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3章

　　  「我奶奶說的。」

　　  林羨魚毫不猶豫的將東方老夫人給賣了，畢竟東方老夫人也沒有說不能說嘛。

　　  「我就知道。」

　　  秦大儒有些無奈：「是不是還跟你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故事，你可別信她胡說八道，這都幾十年前的事了。」

　　  「知道啦，我就好奇，想見一見那把琴。那把琴真的是要送給簡大家的嗎？」

　　  林羨魚帶著一絲八卦的意味，師父去年應該和簡大家一起離開的，但是後來發生了什麼，師父沒有說，林羨魚也沒有問，不過她對於簡大家的確好奇。

　　  因為這是林羨魚認識的第一個女性修行者，而且還是以琴入道，還和自己的爺爺奶奶輩有不少糾葛的樣子。

　　  「也不算是，沒有做完，她就離開京城了，誰讓我們有緣無分呢。」

　　  秦大儒帶著一絲懷念，過了一會兒又拍了拍林羨魚：「你這小丫頭，又開始打探這些東西，反正你也看到了，簡大家依然風華絕代，而我卻是一個遲暮老者了，所以我們之前沒有在一起其實是挺好的，畢竟凡人如何能夠和仙女在一起呢。」

　　  「看著自己愛的人一點點變老，那真是一件令人無力的事情呢，所以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秦大儒說完這句之後，又帶著一絲不確定眼光看向林羨魚：「羨魚，你會不會？」

　　  「不會。」

　　  林羨魚一下就知道秦大儒說的是什麼意思了，秦大儒多少覺察到了自己並不是普通人。

　　  「反正你們年輕人的事，我管不了。」

　　  秦大儒笑眯眯的說：「一會兒你就拿著琴好好的彈奏一曲感受一下，是不是有什麼不同？」

　　  「那是一定的。」

　　  林羨魚還是很期待的，哪怕她有滿軒白這種傳道之器，但是對於好琴依然是愛不釋手，她確實愛上了彈琴，甚至某種程度上來，彈琴更讓她輕鬆，有一種自在的感覺。

　　  沒有多久，下人小心的抱了一把琴過來，裝在琴盒裡，這琴盒也沒有任何稀奇之處，只是普普通通的琴盒，當然也不能說普通，至少材質是非常珍貴的，說普普通通的意思就是沒有任何雕飾，甚至只塗上了一層清漆，所有的裝飾就是木頭本身的紋理。

　　  「秦爺爺，這琴盒很樸素啊。」

　　  林羨魚帶著些許好奇，她還沒有見過如此樸素的琴盒。

　　  「你打開看看。」

　　  秦大儒卻沒有解釋，只是讓林羨魚打開。

　　  林羨魚打開之後，才看到琴也是一把素琴，沒有任何裝飾，簡簡單單的一把琴，顯然所有者非常的愛惜，甚至有些地方都養出一種包漿的感覺來了。

　　  林羨魚小心的取了出來，發現這琴雖然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但是本身就是一件藝術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應該是一個半成品，準確的說，本來秦大儒應該是打算雕刻一些漂亮的紋路之類的，而不是光禿禿的一把琴。

　　  「秦爺爺，這琴是沒有完成嗎？」

　　  林羨魚有些愛惜的摸了摸這親身，帶著些許遺憾。

　　  「本來應該還需要增加一些雕飾，但是我剛好做完琴身的時候，簡大家就離京了，所以我就放棄了，甚至將以前所有製作的琴都砸了，只有這一把，實在下不去手。」

　　  秦大儒帶著一絲懷念：「後來就直接封存了，因為這樣對我娘子來說不公平，一直到我娘子不幸離世，我才給這把半成品的琴配上了琴弦。」

　　  「這琴叫什麼？」

　　  林羨魚卻能夠理解秦大儒的感情，一方面是紅顏知己，一方面是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他為了責任辜負了簡大家，但是卻因為簡大家的離開，徹底將和琴相關的東西塵封了。  

　　  只是可惜的是，青梅竹馬英年早逝，而紅顏知己則不可能再續前緣，秦大儒最終也沒有再續弦，不然以秦大儒這種地位的，想要找一個名門閨秀不要太簡單，他卻選擇了孤獨終老。

　　  林羨魚不知道秦大儒是放不下紅顏知己還是放不下青梅竹馬，只知道秦大儒孑然一身數十年。

　　  「相思引。」

　　  秦大儒的聲音中充滿著懷念的情緒。

　　  「相思引。」

　　  林羨魚重複了一遍，覺得這個名字真是充滿了故事。

　　  「一會兒把琴擺在庭院裡吧，我彈奏一曲。」

　　  林羨魚說完之後，去洗手，等她再次來的時候，下人們已經將琴擺在了庭院中的小亭子裡，這小亭子也燒了上好的碳爐，暖暖的。

　　  「娘，你要彈琴啊。」

　　  東方星看到自家娘親坐到院子裡，跑出來高興的說。

　　  「星兒，天氣冷，你帶著景陽一起在裡面聽，就不要出來了。」

　　  雖然已經快要二月了，但是天氣依然很冷。

　　  「好的。」

　　  東方星剛想說自己不怕冷，但是看到旁邊的李景陽縮了縮脖子立刻改口了。  

　　  於是兩個小傢伙搬了一個小墊子過來，一起坐著。

　　  林羨魚到是沒有想彈奏什麼，而是剛才聽到「相思引」這個名字的時候，忽然就心中有了些零碎的靈感，有一種強烈的想要表達的欲望，她於是伸手開始撥弄著琴弦。

　　  叮叮咚咚的琴聲響起。

　　  秦大儒一時之間竟然痴了，這琴聲如怨如訴，如夢如幻，讓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時期，糾纏在了兩個女子中間，一直到最後做決定的時候，簡大家堅決的離開，而他自己則在無數次魂牽夢繞之中想起那張滿是淚水的面容。

　　  最後，琴聲戛然而止，只餘下幽靜的風聲吹過樹梢。

　　  林羨魚此刻對於琴藝又有了新的感悟。

　　  這是「相思引」帶來的，也只有「相思引」這把琴才能有這種感悟和效果，哪怕是「滿軒白」也不能讓她有這種感悟。

　　  這一刻林羨魚忽然悟了，萬物有靈，想來這幾十年秦大儒小心翼翼的把玩彈奏，還有付出了幾十年心血孕養的出來「相思引」或許就帶有些許靈性了，如果真的遇到高手，或許「相思引」也能成為一把靈器，只是如今這「相思引」中的那點靈性已經被林羨魚吸收的差不多了。

　　  當然「相思引」也並沒有被毀掉，林羨魚回饋的東西，足以讓「相思引」一躍成為當時名琴，只是再也不可能成為一件修行界的靈器了，只是這本身就是非常渺茫的事，所以林羨魚也沒有覺得很歉然。  

　　  等林羨魚停止琴聲的時候，卻發現秦大儒已經不見了，過了一會兒才出來，林羨魚卻眼尖的發現秦大儒眼眶有點兒紅，林羨魚並沒有揭穿秦大儒，反而若無其事的說：「秦爺爺，我從來沒有聽過你彈琴，可以彈給我聽聽嗎？」

　　  「你這丫頭，好，只是三天不練手生，只怕不如從前了。」

　　  秦大儒其實已經很久沒有彈琴了，但是聽到林羨魚的琴曲之後，卻忽然有一種衝動。

　　  林羨魚笑盈盈的說：「秦爺爺太謙虛了。」

　　  說完之後，林羨魚就將琴案前的位置讓了出來和東方星還有李景陽坐在一起，而兩個小傢伙也都非常給面子的鼓掌。

　　  秦大儒坐在了琴前面，不過撥弄兩下，就敏銳的發現，這琴似乎有了些許變化，但是卻說不清是什麼變化，似乎比從前更好了。

　　  秦大儒心中有些驚訝，不過手上卻沒有停，他彈奏的並不是什麼纏綿的靡靡之音，而是非常的大氣，充滿了金戈鐵馬之氣，秦大儒當年也是風靡一時的人物，經歷的事情自然不止是兒女情長。

　　  這一首盪氣迴腸的琴曲讓林羨魚仿佛看到秦大儒波瀾壯闊的一生，去過漠北戈壁，也週遊過周邊小國，還見過大山大河，去過最窮苦的山裡鄉村，也見識過最繁華的城市街景，有少年時的意氣風發，也有年老後的孤寂寥落……  

　　  一曲終了，林羨魚眼睛亮晶晶的，秦大儒的琴藝居然不輸簡大家和東方老夫人，也是一位琴藝大師，但是卻根本沒有人知道這一點。

　　  「秦爺爺，你這琴藝。」

　　  林羨魚有些震驚的開口說。

　　  「雕蟲小技，不值一提，不過今天我心情到是不錯，解開了不少心結。」

　　  「甚至連琴藝似乎也比從前高了一籌。」

　　  秦大儒也有些感慨，有些東西，想通了就是想通了，想不通就是想不通。

　　  「太爺爺好厲害。」

　　  兩個小傢伙也非常賞臉，其實相比起剛才自家娘親彈的婉約纏綿的曲子，東方星更喜歡秦大儒這盪氣迴腸的一曲。

　　  「兩個小傢伙，嘴還挺甜的。」

　　  秦大儒上前去捏了捏兩個小傢伙的臉蛋，東方星齜牙咧嘴，人人都喜歡捏他的臉蛋，怎麼辦？

　　  「星兒，你想學琴嗎？」

　　  秦大儒看到齜牙咧嘴的東方星，忽然開口問。

　　  「不想。」

　　  東方星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為什麼啊？」

　　  林羨魚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拒絕的這麼徹底。

　　  「反正大家都會，我只要會聽就行了。」

　　  這話說出來，頓時大家都笑了起來，還真是大家都會呢。

　　  「對了，羨魚，你覺得這『相思引』彈奏起來如何？」

　　  「它好像比之前有些變化？」

　　  換做是旁人也許感覺不到這琴的變化，可是這琴對於秦大儒來說是有特殊意義的，而且幾乎每天都會拿出來看一看，加上秦大儒的琴藝本身就十分出眾，自然是一下就看出來了。

　　  林羨魚聽了之後，其實是有些心虛的，雖然林羨魚覺得琴的品質提升了，但是實際上這也是斷了琴的提升之路，雖然說秦大儒並不知道。

　　  「我覺得非常好，彈奏的時候，有一種曲子仿佛如同流水一樣從指間流出來，如果不是這把琴，或許剛才那曲子，我都彈奏不出來。」

　　  林羨魚微笑著說。

　　  「確實，但是我覺得這琴的品質似乎提升了，也許是我的錯覺，不過這樣說來，這琴和你有緣，不如我就送給你吧，你記得將今天的曲譜送一份給我就行。」  

　　  「這曲子是你現做的，還是之前就有？」

　　  說到這裡，秦大儒忽然有些驚訝的頓了一下，林羨魚這話聽起來仿佛是即興彈奏，但是這曲子的完成度根本不像是即興彈奏。

　　  「算是吧，我平時也沒有這麼容易，但是今天這一下子就自己冒出來的旋律。」

　　  林羨魚說的是實話，如果不是因為吸收了「相思引」的那點靈性，她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天才的存在。」

　　  秦大儒嘆了一聲。

　　  「秦爺爺，當然有，我就是啊。」

　　  東方星不甘寂寞的插了一句。

　　  「對，星兒哥哥是天才。」

　　  這可是難得的李景陽說了一句這麼長的句子，居然就是夸東方星的，讓林羨魚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東方星教的。

　　  「秦爺爺你也是天才啊。」

　　  林羨魚笑著說：「年少狀元呢。」

　　  「你這是想誇我，還是想誇你夫君啊。」

　　  秦大儒有些無語，這孩子：「對了，這『相思引』就贈給你吧，看起來的確是和你有緣。」  

　　  「秦爺爺，這我可不能收，這是你的回憶，而且我已經有『滿軒白』了，那琴還是簡大家送我的。」

　　  林羨魚婉拒了，秦大儒聽到「滿軒白」之後，就沒有堅持了，畢竟林羨魚有「滿軒白」了，「相思引」放到她那反而可能沒有什麼機會使用，到是可惜了。

　　  「那好吧，那我就留給景陽你當嫁妝，怎麼樣？」

　　  秦大儒帶著彎著腰將李景陽抱了起來。

　　  「好。」

　　  李景陽笑嘻嘻的答應了，這是星兒哥哥教她的，不管長輩送什麼東西都不要拒絕，這叫做，長者賜，不可辭。

　　  「景陽真乖。」

　　  秦大儒笑著捏了捏李景陽的臉蛋，李景陽真的給他帶來了很多的歡樂。

　　  「景陽怎麼能拿您的琴呢，這可是你的心頭好，而且珍貴異常。」

　　  李卿山這才走了出來，他其實開始的時候在房間裡看著長壽，後來就去叮囑廚房做的豐盛點，他們爺孫兩彈琴的時候，其實他就忙的差不多了，但是他卻不懂這些風雅的東西，就沒有出來，也沒有出聲，聽到秦大儒說要將「相思引」送給李景陽當做嫁妝的時候，終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