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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俠的準則就是:所作所為,以不侵犯弱者的生命和自由為邊界。
詭計永遠難保萬無一失,於是玩了一輩子詭計的劉豐,決定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真刀真槍地拼一把。
細想想,自己已經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大行王朝垮台之後,他其實便有了輕生之意,因為從處事司出來後才發現,他這輩子,從來沒找到活著的價值。
藏了一路的錢,他不可能有一天還會回去把它們挖出來,潛意識裡,也不過是想讓將來的有緣人找到這些錢。
看了一路的蒼涼景象,看了一路的黎明百姓慘死,他發現,一個人不管是餓死的,凍死的,得病死的,還是被人殺死的,死得都無比痛苦,從未有過安詳之色。
亂世自會殺人,可是他劉豐在太平盛世的年景里,殺的人不比他在亂世看到的死人少。這裡面有幾個是真正窮凶極惡的?那麼那些無辜者,牽連者,在臨死之際,是不是跟他在亂世所見的一樣慘?
他若本是個薄涼之人,如今也不會產生這種愧疚。可問題是,這些年之所以殺了這麼多人而毫無愧疚,一則是大行王朝讓他殺的,他覺得並無罪惡;二則更重要的是,他殺了那麼多人,卻從未見過死人,未見過人死之時的無助和慘烈。
無知便無畏,沒見過便不會有感觸。
所以他見到之後,更覺此生既無牽掛,更無價值。
買了一塊油餅上山,吃完後,隨便是哪裡吧,餓死也好凍死也好,總歸是讓老天收了自己。
是周大成一家救了自己。
真正地救了自己。
他發現這家人很有意思,在這麼一個兵荒馬亂的年歲,他們夫妻倆家人全部死絕了,沒了出路,不敢下山,帶著個孩子。可就算這樣,他們還是想活,拼了命地想活。
他們在半山腰搭了個窩棚,每天缺吃缺喝,毫無出路。可是周大成一家卻還有念想,覺得總有一天張大帥會打贏,他們可以堂堂正正地下山進城。覺得總有一天亂世會過去,他們的孩子會娶妻生子,周家還能興旺,他們有盼頭。
在他們見識了全村被屠殺、見識了無數百姓慘死之後,居然還能有這種盼頭。
於是劉豐留了下來,死皮賴臉地蹭著周大成一家的濃郁期盼。
結果自然是不如意的,周大成夫妻慘死的那一刻,他已做好決心,要把他們的孩子養大,一定要養大,讓他好好活,將來娶妻生子。
他從周大成一家的身上,已經學會了這種,對未來的期盼。
劉豐的腦袋很好,當然很好,所以那一刻他其實已經想好了以後怎麼活,怎麼帶著周豆豆,在這亂世活下去。
可是周豆豆隨即的死讓他有種「道心破滅」的感覺。
那麼,既然周豆豆也想報仇,便報仇吧。
殺人,他在行。
只是這一次,不能有無辜的代價,要像一個強者,像一個大俠那樣。
於是,殺手的最後一條路,一命換一命!
縣衙的大堂里,張名堂帶著上百人在喝酒狂歡。
劉豐趁著亂,偷偷摸進了張名堂的臥房。
他沒找到刀,城裡不讓賣刀,所以他買了一個碗砸碎,身上只帶了一個碎瓷片。
蹣跚著佝僂的身體,一下一下爬到了房樑上,房梁正下方,正對著張名堂的床。
張名堂血氣方剛,本就有武功,再加上幾年的戰場廝殺,更加難以對付。
所以這是劉豐能想到的唯一的機會。
他很有耐心。
外面人聲鼎沸,一群人喝了很久很久。
他聽到了他們大碗撞大碗的喝酒聲,聽到了起鬨讓那些村姑跳舞的聲音,聽到了他們叫著鬧著吃那大烏龜的聲音......
一直到了丑時,聲音才慢慢停歇。
張名堂醉醺醺地進了臥房,一邊還摟著一個女子。
劉豐從房樑上看見他的樣子,微微笑了笑。
張名堂拉著兩個女子上了床,緊接著便是窸窸窣窣地脫衣服,然後再是粗野的喘氣聲,整個床的吱吱呀呀聲----
劉豐沒動,他在等。
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事兒。
十年前,當時大行王朝處事司再一次招人,那一次,劉豐是考官。
眼前有三個人。
劉豐的問題是:「讓你們殺一個人,一個你們打不過的人。你們覺得,殺他的最好時機是什麼?」
第一個人說:「我會在他全家人面前殺他,讓他感受那種羞辱!」
劉豐說:「出局。」
第二個人說:「我會在他走夜路的時候殺他。」
劉豐說:「黑燈瞎火你也打不過他,出局。」
第三個人說:「在他撒尿的時候殺他!」
劉豐笑了:「為什麼?」
那人說:「撒尿的時候,是最鬆懈的時候。而且男人撒尿的時候,絕不會手持兵刃,所以確保他是赤手空拳的!這時候我拿著刀突然殺出,直指他下面,他一時間的反應,大概只能是把下面的東西放回去,他用手放回去,我就刺他臉!」
「好!」劉豐大笑,「你可以進處事司。」
過後劉豐自己想想:其實撒尿的時候,還不是一個男人最鬆懈的時候。
張名堂折騰了很久後,終於,挺動的身子不動了,渾身一哆嗦,然後把那兩個女子一人推到一邊,自己閉著眼深喘著氣,一臉舒緩地躺在床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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