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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很鬱悶,見主人靠不住,只能繼續往其他地方跑。
兩人一狗,你跑,他追,他躲。
總之只有尼克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小福將只留著一條縫的陽台窗戶用腦袋推開,跑到陽台上藏起來,尼克像條小尾巴似的追了過去,四歲的他因為長期飢餓和缺乏營養,看起來和蹲坐在那裡的小福差不多高,正準備將狗狗一把抱個滿懷,小福嗖地一下又竄出了陽台。
「狗狗,不要跑。」
尼克轉過身要繼續追,結果腳下一滑,徑直朝著欄杆摔了過去。
陽台是敞開式的,下方的欄杆空隙非常大,足夠一個小孩子穿過去。尼克家和這裡是相同的格局,但他們家二樓的陽台欄杆,早就在小尼克幾個月的時候,被他爸爸嚴密地加固過,但沈修澤這裡只是偶爾過來住幾天,整個屋內所有地方都和剛買時一樣,幾乎完全沒有變動。
沒有絲毫阻攔,小尼克背朝欄杆摔了出去,他自己也知道危險,兩隻小手想要握住欄杆,卻抓了個空。
就在即將摔下去的時候,冰層從陽台延伸出去,形成一個弧形的牆壁,接住了尼克。
然後兩隻手伸出陽台,掐著尼克的腋下,將他從冰層中抱了回來。
被輕柔地放在臥室地面上,小尼克還在發愣,他自己也嚇壞了,抽了抽鼻子就想要哭。
「別哭,沒事了。」安慰聲傳入耳朵。
原本已經醞釀了一汪眼淚的小尼克第一次聽見對方說話,只覺得這個哥哥的聲音很好聽,就像是在冰冷的家裡忽然喝到了熱湯,暖暖的,很舒服。
濕潤的大眼睛眨了眨,將眼淚憋了回去,他已經不是兩三歲的小孩了,他是男子漢,男子漢不能哭。
他仰頭看著林安,對方依舊不看他,盯著側面的床,似乎那上面有什麼非常好看的東西一樣。
「尼克,你在上面嗎,還是已經回家了。」下方忽然傳來徐放的聲音。
「我在這裡。」小尼克立刻轉身往樓下跑。
林安終於能放鬆了,看著又藏在床下,只露出顆狗頭盯著他的小福,嘆了口氣:「下次不許去陽台。」
小福沒聽懂,但煩人的小朋友走了,它立刻搖著尾巴跑出來,親密地蹭著主人。
小尼克回到家才想起他沒有和那個漂亮哥哥道謝,他噔噔蹬跑到已經掉漆的柜子前,將自己的畫板和畫筆都取了出來。
他要畫一幅畫送給漂亮哥哥,還有其他哥哥姐姐們。
尼克知道分別的意義,那意味著以後再也看不見他們了,就和爸爸一樣,無論他多想爸爸,爸爸都不會再回來看他,所以他要把大家都畫下來,這樣以後就不會忘記。
他很認真地畫著畫,畫了光頭的徐放、胖乎乎的歐陽冬、一直板著臉看起來不高興的沈修澤、短髮的烏朵和滿頭銀絲的烏奶奶,當然他也沒有忘記小福。
因為今天林安救了他,所以尼克對這個漂亮哥哥充滿了好感,將他畫在最中間,而且用了最漂亮的顏色。
珍妮也很忙,她接了一些能在家裡做的活兒,不時抬頭看著兒子坐在那裡畫畫,臉上的紅潤顯示著健康的色澤,她很感謝隔壁那群人的到來,讓尼克不再餓肚子。雖然日子很難,但只要她的兒子健康平安,那她就能堅持下去。
下午去了隔壁吃過飯,尼克沒有和哥哥姐姐一起玩,而是很快回來了,他的畫還沒有畫完,今天一定要畫完才能睡,這樣明天就可以把畫送給他們,而且他一定還要去二樓找那個漂亮哥哥道謝。
昏暗的燈光下,尼克趴在那裡睡著了。
珍妮做完了活兒,看著兒子的側臉,溫柔地笑了笑,然後將他抱起來放到床上。
給尼克脫了鞋蓋好了被子,她又回來收拾桌子上亂七八糟的畫筆。
畫筆取完後,她看到了兒子畫的畫,這幅畫已經基本完成,而且將隔壁每個人的特質都表現的十分明確,完全不會認錯任何一個。
帶著溫柔笑意的珍妮將畫拿到燈光下細細打量,如果沒有末世,沒有該死的喪屍,那麼她的尼克長大後,說不定會成為一個偉大的畫家。
看著看著,嘴角的笑意卻忽然凝固。
在昏暗的燈光下,最中間的那個人黑色短髮微長,幾乎快要遮住眼睛,但從黑色之間透出的眼睛卻是紅色的,一種鮮艷濃稠的紅。
被畫紙上身材四肢不對稱的人用紅色的雙眼盯著,珍妮的思緒恍惚,像是回到了那個夜晚。
高大沉穩的丈夫用血紅色雙眼死死盯著她,露出口中森白的獠牙,猙獰地撲向她和尼克。
當她抱著尼克跌跌撞撞地跑出門,看到的就是滿街的紅色。
往常那些熟悉的鄰居、偶爾會打招呼的朋友、並不認識的居民,用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死死咬著其他人的脖子,血肉被撕扯的聲音,鮮血噴濺而出的畫面,到處響起的慘叫聲,是她一輩子的噩夢。
思緒回神,她低頭看著畫紙上的人,回想著對方的樣貌,卻發現完全想不起來,林安無論何時一直低著頭,沒有人看到過他的樣子和眼睛。
而除了林安,其他人的長相卻沒有任何遮掩。